“知道什么是人心不足吗?”
“你母亲就是,她不愿意嫁给普通官宦人家出身、还在准备科举的陶禹川,她嫉妒我母亲是侯夫人,她因为自己的贪心而杀人。”
“她进门之后,如果她老老实实、不做那些收敛银子供养岑家的事,我想揪出她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甚至于,她本来已经获胜了,她若不动那三箱药材、五千银票,我和阿薇还在蜀地好好待住,不会回来把她的皮撕了。”
“她真的太贪了。”
“岑太保也是一样,他一步一个脚印,靠着救驾之功,也足够岑家荣华富贵了。”
“可他偏不,他能贪心得让岑氏谋财,想来也得了很多孝敬吧?”
“那些孝敬够丰厚了吧?可他还非得扶岑睦,替岑睦收拾一堆烂摊子。”
“要不是为此,他能被罚闭门思过?他能被扯进科举舞弊里一身烂泥?”
“他做了那么多,他为的是岑家、是他自己,而不是岑氏,岑氏姓岑,但在岑太保眼中,和其他棋子差不多,他但凡顾及过岑氏在侯府的日子,都不会让岑氏拿这么多钱!”
陆驰下意识地后推了几步,喉头滚了滚:“我没有说过他们做得对,我也没有说过伯外祖父会顾着母亲,但这不能说我就能上门去讨要什么……”
陆念逼上前去。
“你自己呢?你算什么呢?”
“岑氏想过你这个儿子吗?”
“她要一心为你,她给你留了多少银钱?她给娘家的银钱有多少到你口袋里了?”
“我烦你,但也没那么恨你,毕竟给岑氏当儿子,你也够倒霉的了!”
“我让你去太保府,是要你跟岑太保、岑家割席!”
陆驰被她说得心乱如麻,下意识地,他想为岑氏说两句:“母亲不是……”
“你听好了,”陆念直接打断了他,“我不是劝,而是在指使你、要求你,你可以不做,你可以和岑家一起去死。
父亲不在京中,阿骏那傻子说话不顶用,家里我说了算。
你自己想想,你没有母亲护着,但你还有妻子,你有儿女,你是想以后还姓陆、分家时能带走些你能拿的东西,还是就此被我扫地出门、我一个铜板也不给你,自己掂量掂量!”
陆驰气得浑身抖。
这是什么恶人恶言?
可偏偏,还真是恶人说了算。
若是闹大了,闹大了他有什么脸面吗?
母亲三十年前作下的恶,现在陆念怎么“回报”都不为过。
陆念带着阿薇走了,留下闻嬷嬷。
闻嬷嬷恭谨地问:“二老爷,奴婢随您一道去,马车这就安排好,您请。”
说的是请,实则强买强卖。
陆驰本想扭头回书房去,看到一旁忧心忡忡的简氏,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女,脚下又如生了根一般。
挣扎之后,他喑哑着从牙关里挤出声音来:“好。”
不用问讨什么,也不用管怎么讨。
陆驰自嘲地笑了下,他就是那个由头,进了岑家,闻嬷嬷才是挥舞大旗的人。
太保府。
岑太保夫妻对陆驰的到来很是意外。
原以为,恐是庄子里的岑氏迟迟等不到帮助,又或是陆驰听闻城中消息后坐不住了,直到看到跟着陆驰走进来的闻嬷嬷,两人才知道想错了。
岑太保指着闻嬷嬷、问陆驰道:“这不是陆念那儿的嬷嬷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驰眼观鼻、鼻观心,自暴自弃地道:“母亲这些年给岑家许多帮助,大姐让我来取。”
“取什么?!”太保夫人愕然。
陆驰不知道,他让开一步,去边上当木头。
闻嬷嬷道:“我们姑夫人的意思,敛财辛苦、积攒几十年很不容易,与其等着抄家时全被收缴了,不如还了我们,多少能给岑氏侯夫人再添两口好菜。”
“混账!”岑太保火气涌上来,“我看你们是没事找事!我岑文渊再落难,也不是你们能这么羞辱的!”
闻嬷嬷面不改色,嘴上倒是改了:“那么,就当我来给太保解惑吧。”
岑太保的眼神骤然一收,锐利地审视着不卑不亢的闻嬷嬷。
“解惑?”他冷笑道,“你能给我解什么惑?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阿睦在哪里?你能解吗?”
“这个不能,”闻嬷嬷道,“但我能告诉太保,事情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