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太保压着火气,等她说下去。
“镇抚司为什么会查彭禄?因为我们表姑娘把这个名字告诉了镇抚司。”
“我们从何得知的这个名字?是岑氏,岑氏交代了‘彭禄’、‘三十’。”
“镇抚司怎会查得这么快?是岑睦自己、原原本本把他和彭家的纠葛都说了出来。”
“为什么还会知道玉竹姐弟和龚老先生的事?是岑琅,她仔细了解过岑睦的事。”
闻嬷嬷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起伏,她的解释平铺直述,却比任何的抑扬顿挫都沉都重,敲打在岑太保夫妇的心坎上,像石锤击鼓,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随之颤动。
岑太保一双眼睛被刺激得通红。
他就说,镇抚司、成昭郡王怎么能有个狗鼻子,陈芝麻烂谷子、什么事情都翻出来了!
原来、原来全是自己人漏了风!
是阿妍、是阿睦、是阿琅,他们都疯了吗?
在愤怒和不甘里,岑太保听到了闻嬷嬷的下一句话。
“岑琅为什么会了解那些本不该她知道的事情?是太保夫人。”
岑太保猛然转头看向身边的老妻。
太保夫人前一刻还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把那三人骂了个遍,下一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什么?
她何时和阿琅说过那些事?
“你胡说八道!”她质疑着。
“岑琅意外听到了您和嬷嬷说的话,你们提了玉竹的死,亲口说了她是被岑睦的姨娘推下井的,”闻嬷嬷看着她,“你骂他们母子是小货和小货生的脏东西。”
太保夫人下意识捂住了嘴。
她想不起来了,她完全不记得,她私下没少骂岑睦,哪里还能记得清。
反倒是缩着脖子站在角落的嬷嬷闻声抬起头,脚下一软摔坐在地上:“奴婢、奴婢……”
岑太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彻彻底底懂了。
他自认为把事情都收拾干净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你!”他指着太保夫人,气得眼冒金星,“你怎么能!”
太保夫人哑口无言:“我……”
闻嬷嬷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中,又问:“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除了岑睦的下落,旁的我应当都能答上来。”
岑太保扬手把茶盏砸在了地上。
闻嬷嬷笑了声,根本不掩饰其中得意,转身往外走。
陆驰已然是懵着的,他跟着一道走出去,就见岑睿、岑哲和岑瞳、岑瞻以及他们几人的妻子都在院子里站着,各个脸色难看至极,而闻嬷嬷就从他们这些人中间走出去了。
她抬头挺胸地往外走,就像凯旋的将军。
他们一走,岑家人你看我、我看你的,进了正屋。
岑太保看着在他跟前站开的子孙,看到的是一盘散沙。
若不是散沙,怎么能被定西侯府那对疯子一样的母女拿捏到这个地步!
一个嬷嬷,都敢欺上门来!
深吸了几口气,岑太保扶着心口:“阿睦绝不是逃了,他定然是出事了,你们也听到了,就是明晃晃的算计我们岑家,我想面见圣上,但现在我无法出门、不能进宫。”
说着,他把视线落到了小儿媳妇身上:“阿哲媳妇,看来得要你父亲帮忙了,也不叫他为难,我写一封折子,请他代为呈给圣上。这是事关我们一家人的事,只能靠你了。”
说到这里,岑太保的身形晃了晃,没有坚持住,往后仰躺下去。
“父亲!”
“祖父!”
一时间,人仰马翻。
昏厥了一个时辰,岑太保才缓缓转醒。
他咬牙坐到书案后头写折子。
手抖着,字远不及平日工整隽秀,但他根本不敢让儿子代笔。
一封折子写完,浑身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