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益:“这是你第二次出来了。”
苏维扬:“但却是第一次有机会欣赏美景。殿下,外面的世界真美。”
秦益:“那你想永远留在外面的世界吗?”
这会儿傍晚,风很温柔,水也温柔,苏维扬张开双臂感受着自由的味道,仿佛万物与之相融,秦益静静地看着远方,
他的身影挺拔而孤独,眼神里已隐隐有了帝王之色,
良久,苏维扬笑了一声,很轻盈地荡在了秦益心头,苏维扬说“不想留。”
“我不喜欢皇宫,我喜欢外面,但你要我想我的以后,我想不到,
是做个浪子四处漂泊,还是做个聪明的人处处谋生,又或是就简单做个普通百姓躲在长街的尾部,混迹于人潮之中,外面的世界,我只能想到这样的以后。
但我此生,握过大权,看过高处,掌三军,定六城,甚至能平南粤,我在陛下的手里谋求生路,眼中所看所见,耳边所闻,心中所查皆为朝廷大事,我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若没你,完成夙愿我潦倒以后,可现在有你,我想的是你坐高处,我来守护,我们一起,开万世基业,平定天下,四海之民,莫不相从,百姓安居乐业,殿下,我想要这样的未来,
这样的机会送到了我的面前,我不能放下。”
秦益想,也是,这便是苏维扬了,他已经在经久的折磨之中,习惯了承担责任,
而这最本质的原因,其实无非是因为一个“善”字。
苏维扬足够善良。
且是大善。
苏维扬轻轻地说:“这个机会是殿下给的。”
秦益:“不。”
苏维扬一愣,秦益说:“这个机会是你自己得来的。”
秦益自以为没帮上他什么,就连南城六关的战役,他所做的无非是帮他减少了一些麻烦,即便没有他,苏维扬也能成功,
这些年来,苏维扬做事都是被秦扬赶着走,看着像是荒芜了人生,实际上,当苏维扬真正想做什么的时间,秦益便很明确的看了出来,
苏维扬从未放弃过自己求生的念头,他的机会来源于自己的不放弃,和任何人都无关。
自己只不过是在一个时间出现,给了他某种更为坚定的选择罢了。
所以秦益从不以强大者的面貌出现在苏维扬身旁,因为他知道,
一个坚韧不拔的人,本身就已是足够的强大。皇权能压了布膝的骨头,压弯满朝的骨头,而对于苏维扬来说,他会在最终必弯之时,付以决绝的代价来证明自己,在临终前,他的意识是无敌的。
秦益拉了拉苏维扬的手,让他也坐下来:“柳大人在海边也能心生壮阔之志,小柳,你说,你是不是才是最应该坐那个位置的人?”
小柳?苏维扬最先注意到这个称呼,他皱了皱眉,然后又听见秦益那样问,他当然不觉得秦益是存什么试探的心思,他在心里微微吐槽了一下:要不是你那破爹,那位置就是我的。
又无奈地对着秦益说:“你看我是想做皇帝的人吗?”
秦益挑眉,不得了,还真想过,不过他也没有多大的惊讶,秦益左臂搭在他肩上:“要是你的话,我可以和你公平竞争,什么手段也不用。”
苏维扬拍了拍他的手:“行行好吧殿下,我让给你,还指望你坐上去护着我呢。”
秦益爽朗的笑了起来,仿佛皇位是一个唾手可得,又无足轻重的东西,仿佛接受彼此的相让是一件并不有损尊严的事情,秦益眼神温柔若风,苏维扬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远处夕阳落下,海面染上金黄,
“殿下,我娘不是苏啾,而我想种七棵柳树,是因为我娘亲姓柳。她很喜欢七这个数字,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了,我不孤独,我在家,有娘亲陪着我呢。”
秦益心中一痛,苏维扬说:“娘亲说,她死后不会走,她的意识会留在大地上,我看见柳树,就是看见她了。殿下,我没有那么不幸福,我爹娘很相爱,虽然他们很久才互相确证心意,但死而无憾,也算幸福。”
“殿下,我们会查清舅舅的真相的,迷雾终会拨开,我们总能看见太阳。”
秦益知道。
也知道苏维扬是被困太久了,所以一出来就忍不住想要说这些,他揽着人一直坐到了晚上,苏维扬迷迷糊糊地倒在他的肩上,秦益还是一动不动的,他吹着晚风,忽然站起来将苏维扬横抱起来,
秦益觉得自己要等不及了。等不及给他一个更好的未来,等不及和他光明正大的相互拥抱,等不及他们周围再也没有阴谋诡计,
他将苏维扬放在小屋里,去了厨房烧火,秦益自己也会做饭,手艺只能说是勉强能吃,巨甲穷,米都吃不起,还是黄钦送了一些过来,里面还有石子和虫子,被秦益一一认真地挑了出去,
这碗白粥最终是有些糊了,秦益尝了一下,好像糊了地方还挺美味?他将之端在手里,出门的时候正巧与一个高挑的男的相撞,那人愣了一下,对着他点点头就迅速出去了,苏维扬披着衣服靠在门口,背后黄色灯很亮,他温柔地注视着秦益:“殿下煮饭了?”
秦益将粥放在桌上:“嗯,糊了,想吃点儿吗?”
苏维扬走过来坐下,秦益:“小心烫。”
苏维扬吹了几口气,喝了一口:“还不错。”
秦益站在他身侧,也没坐下,将他笼在自己身下:“醒来多久了?”
苏维扬抿了抿唇:“你抱我就醒了。”
秦益:“早知道会有人来找?”
苏维扬抬起头,可怜兮兮看他,拉了拉他的袖子:“你坐下来吧,这样站着看我,怪害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