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益盯了他一会儿,苏维扬头皮发麻,手都忍不住要松开了,秦益才坐下,苏维扬心下一松,
但很快发现,秦益的压迫感跟他站起来还是坐下没有关系,他不自在的搅着粥,开始解释:“嗯……这个……我…我知道他要来,我看见他了,他认识我。”
他声音有些抖,秦益语气平平道:“好好说话。”
苏维扬咬了咬牙,深呼吸一下:“就是很久以前……”他抬头可怜兮兮地瞧着秦益“殿下……我!”
秦益安抚了一句:“没事,慢慢说,说什么我都听着。”
苏维扬这才道:“就是很久以前,陛下叫我杀了他们,我提议不如将他们淹死,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会水,死不了,然后半夜悄悄的救他们走了。当时被刘聪撞见……不得已,我怕夜长梦多,就……就……”
秦益点点头:“所以你杀了他。之后刘明要为兄报仇,才要毒死你,但是因为你救了六关,所以他自己拿命来抵,是吗?”
苏维扬点头:“殿下猜的对。是这样的。我欠刘聪一条命,怎么也还不上。”
秦益了然,他理解苏维扬的做法,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做,秦益:“既知如此,刘明给你东西吃你就吃?苏维扬,要是他强迫你吃下去呢?现在你还能坐在这里面吗?”
他声音不大,但很严厉,苏维扬被吓得一抖,自从假死之后,秦益一直都没有问过他这回事儿,苏维扬原本还警惕着,谁能想刚松口气,秦益竟来兴师问罪,
可见皇家的心,海底的针,
秦益小小年纪,比他父亲心思还难猜。
他弱弱地解释:“我没打算吃,我不喜欢吃那个,你知道的。”
秦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苏维扬觉得他眼里压着火:“我确实,确实有尝试吃过,但是实在扛不住,就蹭了一下嘴边,其实没有吃,殿下,我说了实话,说实话了!”
谁能想到大元第一佞臣能这么软,秦益一句话就吓得他瑟瑟发抖,不敢乱扯,秦益叹了口气,伸手蹭了蹭他的唇边,按揉了几下:“维扬,我不过问你的决定,是因为我尊重你,信任你,但别冒险,为了皇位冒险,不值得,你比那个重要。”
苏维扬说:“嗯,我知道了。”
但有了那几个人的帮助,苏维扬也算在巨甲如鱼得水,按理说,当年胡杨叛乱,那追随胡杨的那些人应该总有活下来的,但查了半天他们都查不到,秦益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舅舅当年身旁确实有十分信任的大将,姓李,李绵。
但这位李将军几乎消了行踪,他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找见的李绵家人,李绵曾经的妻子早已改嫁,听到李绵这个名字,明显有些慌乱,生怕自己与叛党牵扯上,她现在的丈夫又是个脾气暴躁的,没什么本事却只会发脾气,苏维扬拉着秦益走了,
后来他们好不容易在她口中找见了几个李绵的故友,却纷纷说自己并不认识李绵,除了其中一位——刘风,
据其所说,他曾与李绵是同乡,李绵原是读书人,后被胡杨吸引,所以投笔从戎了,但他已多年未见李绵了,刘风身在苏壶城,苏壶城乃为富裕之城,与巨甲不同,这里人潮拥挤,车马络绎不绝,秦益还为苏维扬选了一块玉佩陪在腰间,价值连城,
苏维扬原不肯要,秦益好整以暇:“君子佩玉,柳大人风度翩翩,很衬。”
苏维扬无奈,随他了,但佩着一个如此贵的东西,苏维扬心里还是很紧张。
茫茫天下,寻人真是难上加难,大元那么大,他们总不能全都找一遍,李绵的家乡去过了,妻子找过了,故友找过了,但全都无果,此事难上加难。
这一波折,便到了九月,树木萧瑟,苏维扬站在落叶下,美的像是一幅画,他们反倒不像是来查事情了,像是结伴来游山玩水,苏维扬无奈,心里始终堵着一口气,九月中旬的时候,淳妃生下来了双生胎,一儿一女,秦扬大悦,又赦了一次天下,
甚至还搞了一场祭祀,隆重非常,但小皇子太小了,还不到能立储的年纪,秦扬甚至想为其推翻之前的规定,他也的确如此做了,
也许是兴之所至,又或许是实在忘记了秦益这个儿子,秦扬着手推翻立储规矩的时间,恰好也给了他们殿下一个机会,
苏维扬想,如此也好,也不用他再为此费心了。
兜兜转转,胡杨的事好像成为了一个未解之谜,谁也没有深究过,到了今日,成了悬而未决的遗案,当年种种疑点,几乎十年过去,已不可查,连同追随他的一干人士,都埋在了人烟里,
但他原本想解决胡杨案的目的之一就是为秦益争取机会,现在机会到手,他们也该回裴杨了。
十月初的时间,他们便到达了裴杨城,秦扬对于秦益的回来是愤怒的,但秦益说是回来述职,秦扬无法,只能如此,
秦益用钱财为巨甲开了一条道,苏维扬回京的时候还找了侯阔,最终说服侯阔为巨甲开一条水上贸易的通道,由巨甲为中间城运往苏壶,侯阔那时正在写话本,已是裴杨城风云人物,
他似乎并不在意苏维扬是生是死,按他的话来说,是生死有命,人生总要分别,哭一场就够了。
苏维扬点点头,侯阔惋惜的看了一眼话本,他遗憾自己要好久不能动笔了,苏维扬便说,等他再还朝,秦益可以给他专门开一家书坊,然后为其刊刻,
侯阔不愿这样,他体会的是意外之美,意外之喜,苏维扬不再强求,城门相送的时候,侯阔回头告诉他:“柳与林,这个名字真是拗口,但是很好听,我的话本里,你们已经求告海神了,等我回来会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