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妆、叶檄等人私下里说起此事,倒是将主子的心思摸了个门儿清,袅袅还说,此事出来,实是天下古今头一桩甘之如饴的大委屈了!
宫外流言纷扰,宫内不为所动,这样僵持到了四月末,还是肃王代表宗亲,头一个站出来表态支持睿王登基,有了这么一个松口的,后势便不攻自破了。
登基之事已成定局,元隽最后圈了五月二十一这个日子行登基大典,即位于九霄宫承泰殿。
新帝即位,改元宣正,追尊先父孝武王元量为武皇帝,庙号太祖,追尊先母王妃步氏为武孝皇后,册兄长元蔚为元王,聘等天李氏类阳帝姬为后。
圣旨一出,紧跟着又掀起了一波对类阳帝姬的议论。
“外头如今传什么的都有,好听点的,说姐姐当年是为躲纷扰,自离乱后便躲到了母族阳乌家城,直至羽
雁夺位时阳乌示好,两厢结盟,这才成就了您与新帝的这桩姻缘。难听点的……咳!我都没法说!”
李应辰在外头收集了一圈闲言碎语回来,听得牙根直痒痒,克制不住的想做点什么为她清名,无奈李昀却始终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愿好在一边看着,都快分不清这究竟是他俩谁的事了。
他凑过去问:“姐,你就真的一点都生气?一点都不想做点什么?”
李昀摆弄着手里的花枝,漫不经心的笑道:“做什么?连你对我嫁元隽都有非议,我这点事儿,真要说出去,坊间再加加工,只怕还没有这会儿传得好听呢。”
说着,她手上动作一停,转头看向他开解道:“好啦,你也不必为我不平,要做万人之上,便要有容人之量,还怕人家议论吗?更何况传言如此,不管如何澄清都是越描越黑,你搁在那儿不管,世人也没那么好的记性,过段时间自然就有新的谈资把我这一桩给替下去了。就说你吧,你看看如今还有几个人会把等天阋墙之祸挂在嘴边的?还不都是议论你镇阳王年少有为!”
李应辰愁眉苦脸,“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我就是不乐意听他们那般议论你!”
李昀慈悲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乖,他们也就只能议论议论我了。”
新帝初立,国中风波尚未尽数平息,未免北地生变,李应辰只好留在城中,不能亲自送李昀出
嫁。不过出乎李昀预料的是,元隽派来的迎婚使,竟是倪远。
倪远倒是坦然,见了她还有心玩笑:“怎么,见是我来,很意外?”
李昀点头,“自然很意外。”
国中不稳,刚刚经历过一番变动的阳乌便更不稳,倪远这个时候能抽身而来已是叫她意外,而思量起他此来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李昀更觉惊骇。
“表哥,你做迎婚使为当庭迎皇后,这代表什么?”
倪远哼笑道:“你不知这代表什么?”
李昀自然知道。
这代表中立地——至少阳乌倪氏,做出了向当庭妥协靠拢的姿态。站在她的立场,她乐见此事发生,可眼下如此突如其来,倒让她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了。
倪远也没多说什么,只道:“羽雁归位,浩荡步氏已有向当庭靠拢的意思,既然早晚都是这样,我又何乐而不为?”
她问道:“心甘情愿?”
倪远笑了:“哪那么多心甘情愿,到底不负你就是了。”
闻言,李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也不再追问。
路上同倪远问及倪氤的近况,得知她早已平安回到阳乌,李昀便也安心。
“她还年轻,以后打算怎么办?”李昀问道:“或者我为她留意个人家?”
她问是这样问,只是心里却也觉得,以倪氤的性情,恐怕是不会愿意的。
果然,倪远谢绝了她的好意,说道:“你我都知道,以她的身份,恐怕也是没人敢娶的。这是打从她嫁给元殊
那天自己便清楚的事情,与人无尤。好在,氤儿自己也不是安于后院的人,待来日这些事情都过去,她想如何叫她自己定,我总都会照顾周全的。”
这话听着透亮,李昀却不禁起了些许的唏嘘,她一直觉得,若非时局所误,自己与她,应当可以成为挚友。
九月初九,帝后大婚这日,天都艳阳高照。
凤和殿里,龙凤烛映着锦绣繁华,红光粼粼。
撒帐题诗,却扇合卺,两人目光相触的一刻,如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