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约与季之明带大军直接开赴天都,而李昀却以镇阳死士卫从,一路北上,回到了等天城。
“主子叫奴婢过来给您回话,”
圣安殿中,袅袅随军回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元隽面前回话。
“主子说,如今尘埃落定,她就不折腾了,若您有心,自会践诺。否则,她就在等天终老了。”
在李昀与大军分别时,元隽便已得着了季之明送来的消息。他并未命人阻拦李昀北上,也正是为着践诺二字,如今看来,两人却是想到了一处的。
他垂眸浅笑,对袅袅道了句‘知道了’,随即便将她打发下去安顿。
袅袅离去不久,扶夫人便到了。
当时,绿妆奉李昀之命,暗中与倪氤传信,一方面是羽雁助倪氤出逃帝宫,另一方面,倪氤在宫中最后几日,也帮了羽雁一个大忙——便是从元殊那里弄来了扶夫人与梁意深的下落,使得两人及时得救,不使羽雁军受制于此。
元隽入京不久,便也将扶夫人与梁意深接进了京中安置。此番一听说西境大军回来了,扶夫人心中着急要见元秀,立刻便来寻他。
“姨娘安心,”元隽亲自迎过去扶着人坐下,宽慰道:“老三已平安回来了,我刚刚才见过。他之前在元殊手里受了不少苦,不过赖西雍云王照拂,如今已恢复得差不多了,眼下已经住进后头兆昌馆了。我原说等他歇一歇便带他去给您请安的。”
扶夫人从他这
里得了这些话,心里安定欢喜,同时却也越发急着想见儿子了。元隽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转头便吩咐绿妆亲自去将三公子请来,另外再派人走一趟睿王府,将梁夫人也接进宫来,叫他们一家团聚。
“清宵啊,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这心里是何等的不安……唉!这下好了,阿秀与清寒都回来了,蘅儿在朗月也平安无事,好,好……这下就好了!”
元隽随声应和着,亲自奉了热茶来,看着老人家一路跟着如此心忧,内心也颇为不安。
扶夫人伸手去接他奉来的茶,手指却在触碰到杯盏之时顿住了。
“姨娘……?”
扶夫人回神,连忙起身要他坐下,“你呀,如今都已经是皇帝了,怎么自己却还一点为君王者的自觉都没有?这哪里是你能做的事?还有,适才听你的自称,你还在自称‘我’?这怎么能行呢!”
元隽听得苦笑,正待说话,扶夫人想起什么,又道:“是了,依姨娘的话,你啊还是上点心,早日将登基大典的日子定了,早日正名,这也是稳定人心的关键一步!怎么我看着你进帝都这些时日,底下臣工这般见天的上奏表请登基,你自己却一点都不知道着急呢?眼下这情形倒真应了那句话,皇帝不急太监急!”
“姨娘不必担心,此事,清宵心里已有打算。”观了观扶夫人的脸色,他继续道:“这登基大典要办,但,
就不要给我办了。”
闻言,扶夫人赫然一惊。
“你这是何意?!”
羽雁王的意思是,让位睿王即皇帝位。
恰如年少时,相让世子位一般。
他的这个想法,早在江山还没打下来之前便已经定下了。即便明知此事一出,必将物议如沸,他也决心要如此做。
之前他已将这样的打算与叶檄、绿妆几人说了,他们的反应,也不比如今的扶夫人好上多少,只是他这身份之事,到什么时候都是桩难事,他们做属下的,也不能提议说让元隽就顶着元蔚的身份过一辈子,是以再怎么觉得不妥,也只能听命罢了。
不过扶夫人在惊愕之外,不知双子身份内情,总还是难免反对。
“我知道你疼清寒,小时候让世子位,大了让亲王位,这都罢了,只是如今这皇位……”扶夫人面目紧皱,显然极不赞同,“清宵啊,姨娘知道自己没身份说这话,但你再怎么疼弟弟,也没有这样疼法的!别的不说,这国本是你正过来的,你就是把皇位给他,大军能认?你的心腹能认?满朝臣工、天下百姓,他们能认他吗?你这……唉!你这未必就是对他好,说不定是害了他呀!”
元隽老老实实听完,不急不缓的将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抛将出来:“姨娘,您是我信得过的长辈,我也就不怕同您说一句实话了。”
“我自受困京中之后,身子愈发不好,早前已有名医替我诊过,
我如今,已是命不久矣了。”
话音未落,扶夫人碰翻了手边的茶盏。
月余之后,元隽便以元蔚的身份,下了让位诏书。
如同所料一般,朝野闻此多有异声,御史上奏,更直抒睿王虽有西境护国之功,但较之兄长,终究德难配位,不宜帝位。外头为此事争论了个沸反盈天,元隽却毫无反应,任由物议发酵,自己握好了军权,并不怕一时的骂名。
“殿下何止是不怕骂名?他呀,十有八九就是盼着这骂名,好让天下臣民都记住了,他的皇位,是兄长相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