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告诉我,他发现我好久了,起初以为我迷了路。
可见我胆子奇大,在山里饿了好几天都不哭,他又以为我是官府的探子。
又笑,哪有这么蠢的探子。
我跳着脚反驳,说我是他的压寨夫人。
结果,我没当成他的压寨夫人。
他总是凶我,说我还小,过了十六,又等十七。
我今年十八,怀了别人的孩子。
我要跟他成婚了,是否也能同他“伉俪情深”?
我会恨九皇子一辈子的。
我最终,没在将军和他夫人跟前“闹”起来。
小厮牵过马,引着我所乘坐的马车走向将军府后门。
一处树荫下,孤零零站着一女子。
她形单影只,脸色惨白地盯着将军骑马载夫人进门。
我难得好奇,婢女回答我,“应是将军的妾室云姨娘。”
我语噎,心中一时不知道作何感想。
将军和夫人既如此恩爱,为何府中还有妾室?
婢女漠然道,“顾娘子不懂。”
“侯爵人家,天潢贵胄的门第,若后院冷清了,怕要教外人笑话,编排府上的正头大娘子,是个容不得人的妒妇。”
我确实不懂。
但我知道,九皇子留在我身边的眼线,都看不起我。
她们看不起我出身粗鄙,得了九皇子青睐,肚子都大成球了,我居然还寻死觅活地不识抬举。
当了**还立牌坊。
我呸。
我无声无息搬进将军府的偏院厢房。
前几日我很紧张,我畏惧见到神仙妃子似的将军夫人。
我被困在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成天翘首以望。
我到后面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踌躇,还是盼着见到夫人。
我不清楚将军如何同她解释我,她又如何看待我。
偌大的将军府,亭台阁楼,朱红画廊,却沉寂地犹如一潭死气沉沉的井。
我坐立难安,终于在三天后,见到夫人身边的管事大丫鬟之一,绿阿。
绿阿成日跟在将军夫人身边,夫人柔得像水,可她整个人却尖锐得像冻了数百年的冰。
她顶着烈日,脸上神情寒冷干练,“这几日怠慢顾娘子了。”
她说,公爷方班师回朝,公务繁忙,夫人把持府中大小事务人情往来,也忙得脚不沾地。
近日得空忙收拾了府中水榭,教我安心搬去养胎。
将军同时袭有镇国公的爵位,府中人多唤他为公爷。
绿阿不卑不亢、公事公办,不肖半个时辰,领着丫鬟婆子将我妥帖安置到水榭。
我心中怅然若失。
夫人半点都不计较我?
我的肚子越来越大,每回悬脉请诊的大夫都一脸喜色,说我脉象稳健,母子平安。
我气愤又惶恐,被沉甸甸的肚子坠得像马上要掉进十八层地狱。
将军府如同囚笼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我若真为九皇子诞下胎儿,我此生怕永无安宁。
他凭什么,他不配。
我咬得下唇都出了血,又琢磨起想到我开始打算的“闹”。
九皇子的人对我严防死守,晚上睡觉要绑了我的手脚,婢女们轮流歇在床边的脚踏上。
水榭树荫幽凉,风景雅致,我白日出去透风,都一左一右两名婢女挟着我。
我要怎么闹?
我倒没想到,是我都快抛到脑后的云姨娘,将法子递到我跟前。
她恨我。
跟云姨娘偶然相遇的第一面,我便从她含笑的盈盈一双美目中看出来了。
她多半真将我当成,将军从外边惹回来风流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