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那个小小的玻璃瓶,看着在晶莹剔透的细沙中参杂着的少量骨灰,就好像是看到了她在漂亮的银河里遨游。
这个世界与他最亲密的人已经变成了他手中这个小小的玻璃瓶。
褚仝想起了与她见的最后一面。
那时她看他的眼睛也像这个闪烁着微光的玻璃瓶一样明亮。
现在想想,她走出那座城了吗。
应该算是走出来了吧。
那么他呢,他走出来了吗。
他看着放在掌心的玻璃瓶,眼里闪烁着柔和的细光。
门就在这时打开,卫想容一眼就看到了他眼里的温柔,仿佛水流一样温和绵长。
他看向他手上的玻璃瓶,眸色晦暗地问,“那是什么。”
这个东西他昨天晚上就见到过。
只不过在他想细看的时候,褚仝就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并用手帕盖住了。
听到他的声音,褚仝抬起头,眼里的温柔还没有消失,只是在看到他之后,原本的柔和就变得平静了许多。
这一个变化让卫想容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心里郁气横生。
“没什么。”褚仝收起了那个玻璃瓶。
卫想容却已经逼近到他的面前。
看清他眼里阴沉的郁色,褚仝无声地叹息一声,展开了手心。
“这是我妹妹的骨灰。”
卫想容神情一顿,短暂的沉默过后,他伸出手,将那个很轻很轻的玻璃瓶拿在了手里。
褚仝看着他,又看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瓶,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一种卫想容和他妹妹见面了的满足感。
心里漫开了潺潺的温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腐朽沉寂的门。
他坐在卫想容身边,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问过我的过去,但我没有告诉你。”
现在,褚仝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要走出去的不是那座城,也不是脚下那一亩三分地,而是他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一如他总是想知道卫想容为什么站不起来,或许也是因为卫想容还无法对他坦诚。
听到他这么说,卫想容摩挲着手上的玻璃瓶,侧头看向了他。
褚仝的出身非常糟糕,他生在最混乱最贫瘠的地下城。
父亲是赌场的赌。手,也就是赌场专门安排的暗桩,母亲则是归良的暗。娼。
褚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一片怎样晦暗无光的地方,即便抬头就能看天,可高高在上的太阳也好像总是无法照亮他脚下这块地。
父亲寡言,母亲瘦弱,可褚仝仍旧不觉得悲苦,因为他们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都在认真和努力的活着。
可变故生在父亲想退出赌场的那一天。
他已经七八岁,正是要上学的年级,妹妹小他两岁,以后也要接受正常教育。
他们想走出地下城,至少,要让褚仝和妹妹走出那个地方,他们不想以后褚仝和妹妹像他们一样,永远都沉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