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音想,这辈子她最讨厌等待。
因为等待最是无能为力。
像极了钝刀子磨肉,她能清晰地听到锋利刀刃割开血肉的声音,却迟迟不见给个痛快。
鲜血毫无意义地流淌满地,疼是一点点深入骨髓的。
她焦灼地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甚至无望到诉诸神佛。
可她分明知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1,神明才最是无情。
Icu门上的红灯刺得琼音眼睛疼,她眼前恍然又出现傅洲淮被搬上救护车的一幕。
鲜血几乎洇透了他整个后背,鲜血滴落在地上,蜿蜒出一道红线。
暗红色的血像张牙舞爪的兽,在无情地收割生命。
琼音明明不晕血的,那一瞬间她却腿软到站不住。
他是那么能忍的人,琼音却注意到傅洲淮没有握住她的那只手被他用手指抠得鲜血淋漓。
暖黄的灯光下,琼音脸色惨白,她甚至都没有力气坐上那辆救护车。
一直到傅洲淮被送进Icu,琼音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正常地和医护人员交流对话,正常地联系了需要联系的人,甚至听从医生的建议去做了全身的检查。
她冷静地过分,眼前却只能看见大片的红色。
她整个人宛如被留在了那个全是鲜血的车祸现场,现在在医院的只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躯壳。
坐在医院走廊冰冷的板凳上,不远处传来声嘶力竭的哭喊,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灵魂好像才回到了身体里。
她强迫自己盯着Icu顶端的红色指示灯,让自己强制性脱敏,时间的流逝都失去意义。
傅洲淮一定会没事的。
琼音告诉自己。
她不信天命。
她不会成为他的劫难。
他们还有很长很好的未来。
林母林父和傅老爷子同时赶了过来。
他们过来就看到琼音呆呆坐在椅子上,抬着头,眼睛却一眨也不眨。
他们连喊了几声琼音都没有回应。
林母看着这般模样的琼音眼睛酸,她疾走了几步将琼音抱进怀里。
“好孩子,别怕。妈妈来了。”
林父担心上下打量琼音,问道。
“没受伤吧?”
琼音离开林母的怀抱,执着地看向手术室,她缓慢地摇摇头。
“我没事。我在等傅洲淮。”
她平静地开口。
“好好好,我们等洲淮。”林母握住琼音冰凉的手,坐在她的旁边,让她靠住自己。
她不停揉搓着琼音的手,借以告诉她他们的存在。
她从没有见过个样子的琼音。
琼音总是积极的,阳光的,充满活力的。
她像一个小太阳。
她虽然被她和老林娇惯长大,却没有太多富家子弟不好的习气,长成了如今明媚漂亮的模样。
她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无比。
现在的琼音却宛如站在悬崖边上一样摇摇欲坠,只剩下一根弦牵在她身上。
那根弦是现在抢救中的洲淮。
林父叹了口气,拉着傅老爷子也在一边坐下。
傅老爷子倒是平静,他看了眼似乎已经要濒临崩溃的琼音一眼,没再开口,视线转向前方的Icu。
“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儿吧?”林母柔声问她。
琼音摇摇头,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