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幽渊之底,是不弃山一处很有名的秘地,这里镇压着的,是从千年前的大战时便存在的高等阶天魔,除此之外,还有多年以来,各名门正派中入魔的正道修士。
之所以要把这些东西留着,而不是直接扔到魔域去……这件事是谢陵阳主持的,他有些自己的想法。
那些想法,是在师尊当年正式闭关之前,遣退其他师兄师姐,留下他一个人密谈之后,慢慢琢磨出来的。
谢陵阳上了山崖,只当什么都没有生过,回到自己偏僻的静室。
那静室并不在代表掌门身份的主峰上,模样也甚是简陋,若是有外来者不甚撞见了,恐怕会以为是个外门弟子在山中自建的小房子,甚至是凡人上山打猎时临时歇脚的柴屋。
进得门去,里头也简陋得吓人,只有一张木桌,一个蒲团,连张床或凳子都没有。
谢陵阳很自然地坐在那蒲团上,拂尘轻扫。
他一直捧在掌心的那枚五蕴翡突然绽放出光华,那碧绿的光将陋室照出一股清韵,也映亮了谢陵阳面无表情的脸。
“痛啊,小师弟,好痛啊!”
光晕“对面”,金霞那张年轻的、表情丰富到像把小师弟的情绪都偷走了似的脸露出来,一副偷偷摸摸而龇牙咧嘴的样子。
“我服了,救是真救不出来的,你老情人一点都不靠谱,那魔尊强得跟什么似的,一照面我都没看清他脸。”
“可怜我那徒儿啊,要我说师尊他们也忒狠心了,谋划是谋划,那守夜人就不是人了吗,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推到这种境地,于心何忍啊!”
谢陵阳眉梢微动:“想来他是自愿的。”
“自愿个屁!”金霞很没好气,“小燕子才二十啷当岁,谁在他出生前问他愿不愿意了——先斩后奏的被自愿算哪门子自愿!”
谢陵阳没跟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我们的计划,你跟——”他顿了一下,才很不情愿地顺毛问道,“跟你徒弟讲清楚了吗?”
“讲清楚了,讲清楚了。”
金霞尽管看上去鼻青脸肿,很是狼狈的样子,但眼中仍熠熠闪光:“不愧是我徒弟,那个天资聪颖,一点就通……就是你师兄我险些玩儿完了,说起来,你怎么知道魔尊不会杀我?”
“有那么一会儿真吓死我了,说实在的,他真还没到‘神’的境界吗?我一看见他的眼睛,连反抗的心思都生不出来。”
谢陵阳:“那是你怂。”
金霞横眉立目,看上去很想好好掰扯掰扯小师弟的修辞水平,可他仍满身镣铐,被囚|禁在无相宫最深处的地牢里,不远处还有好多气势汹汹的守卫。
为了不再把自己坑得更惨,只得忍气吞声。
谢陵阳端正了神色。
“师兄,此行凶险,之后我帮不上你,你要谨言慎行……守夜人和大业固然重要,你也——”
他垂了垂眼:“你不能出事。”
金霞打了个哆嗦:“哎呦呦,冰块脸就不要在那里装温情,怪吓人的。”
“……”谢陵阳说,“你若出了事,师尊和剑仙,也会难过。”
这一次,轮到金霞沉默了很多秒。
“嗐,”最后他说,“他们难过什么,一千年过去,剑仙魂魄要是没都烧成灰灰,怕是都早投了几轮胎。师尊嘛,师尊是死是活咱们也都不知道,其实我疑心他早没了——我跟你说,我好像看见师尊的鬼魂了。”
谢陵阳:“。”
“不知道是不是他,长得是有点像,其实我都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但他干嘛要跟着守夜人呢,难不成守夜人是他的私生子?”
谢陵阳:“……”
“不对,那他老人家怎么敢对不起剑仙呢?莫非……嘶!”金霞惊恐地倒抽一口冷气,“莫非剑仙他老人家无所不能,连孩子都能生!?”
谢陵阳:“…………”
金霞的声音还在那边小声聒噪:“喂,你不要光问我啊,你有没有好好替我徒弟报复,那些人渣不好好虐一下是会为祸四方的啊!小师弟你不要不出声!谢陵阳!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