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君说他这五年都在闭关,问天君又已经成了那副模样,还认了为人师不察、当战阵不力的罪名,自请去镇压幽渊之底。昆仑把面子做得很漂亮,如今整个修真界风雨飘摇,你再去跟他们闹,又能对局面有什么好处?”
“我不知道什么该死的局面!”金霞提高了声音,“我只知道,本该早就拜在我门下的乖徒儿,都是被他们毁了!那可是守夜人——是师尊和九观剑仙拿命换来的一点生机,谢陵阳,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当年怎么的誓!”
谢真人雅俊端正的面上闪过一丝阴翳,他的声音也沉下来,眼底钻出浮霜似的冰冷。
“师尊临闭关之前,几番嘱咐我们,守夜人天生多劫多难,一切自有命中定数,非我等人力能改。师兄,我看是你忘了。”
金霞被他一噎,却也不怕他:“嘁,少跟我摆这种掌门架子,你就说怎么办吧。”
谢陵阳:“……”
明明是你先要吵的。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拂尘微扫,空中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光幕,金霞不在意地看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过去。
“燕拂衣的母亲,是灵音君和问天君的师妹燕然,当年燕然的事情闹得很大,我尚且有些印象,最后却不了了之——这个人从修真界视野中消失了,而几年之后,却又很突兀地被人寻仇剿杀,至今说不清楚,找到隐居的燕然的,究竟是人族,还是妖魔。”
金霞皱眉:“人族?”
“偏激者向来不在少数,”谢陵阳说,“燕然是昆仑上任掌门的女儿,即使如此,她父亲也护不住她。”
金霞看着那光幕中记载的资料:“可看起来,燕然死的时候,昆仑并不知情。”
足有三年之后,燕拂衣和燕庭霜才流浪到母亲当年的师门,获得“庇护”,而那三年之中生了什么,没人知道。
可只是想一想,两个那么年幼的孩子,是如何在危机四伏的一路上活下来的,当年造成家变的仇人有没有继续追杀他们,或最基本的:他们连购买食物的钱都没有。
这其实,很算是时任掌门李安世的失察。
毕竟,燕然就算犯错,也已经受罚,从礼法上也还是他授业恩师、上任掌门留下唯一的女儿,他曾承诺过要照顾她。
这事到后来都一直有些守旧的长老念叨,李安世不胜其烦,很难说他对燕拂衣的迁怒,是否是在那些闲言碎语之间,一点点积攒起来的。
“燕拂衣在那时落下过一些暗伤,后来昆仑丹峰的长老曾为他诊治,都并不能祛其根本,若要慢慢调理,需得耗费不少珍贵的药材。”
“能有多珍贵,”金霞重重哼一声,“本座的徒儿什么配不上,回头列个单子,都还他们。”
谢陵阳:“……”
为什么五师兄的关注点总是如此清奇。
“燕拂衣没用过多少,”谢陵阳不绕弯子了,直接说道,“事实上,他在昆仑从未耗费过多少资源,就算偶尔有,也都一一补了回去。他弟弟燕庭霜身体更弱,用得多些,他自己所用,大多是在各处秘境中获得的——在能下山之前,是灵音君过世的长子李浮誉,供给了他的修炼。”
金霞缓慢地皱起眉头。
他只是思路常与修真界那些假道学不同,但并不傻。
燕拂衣近几年的名声是不太好,那少不了有心人推波助澜的结果,但他从拜师起,怎么说也是堂堂正正的剑尊门下弟子,剑峰的大师兄。
一个门派的座弟子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连门内资源都要如此斟酌动用?而与此同时,为什么会是掌门之子大包大揽,相当于是自掏腰包供他修炼?
谢陵阳此时给金霞看的,就是这些相关的资料。
不弃山要去详查的事,很难找不出端倪:尽管当年李浮誉做得很隐蔽,甚至会假装是从门派内库拿取的资源,可追根溯源,把那些灵丹仙草充入内库的,也是他自己。
怎么说呢,他简直像在刻意让燕拂衣与昆仑撇清关系。
金霞抬起眉毛:“因果不沾?”
如若是刻意为之,从根本上斩断燕拂衣与昆仑之间的因果,倒是让他日后报复那一群狼心狗肺的家伙,能少许多掣肘。
报复当然要报复的,不弃山门训,教出的都是睚眦必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