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恢之接到禀报之后,命几艘战船悄悄跟随,看看对方是否真的是在撤离,还是在调动布置。跟踪了一夜的战船现,对方头也不回一路沿江北上,溯流到数十里之外,根本没有回头的迹象。
司马恢之这才放了心,同时心里也嘲笑张崇之等人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另一路,张崇之率领五干兵马于傍晚时分抵达洞庭湖东北角。他们从东北角进入芦苇沼泽之中,小心翼翼的进行搜查。
整个湖滩面积巨大,到处是芦苇杂树,遍地黑乎乎的坑洼臭水。洞庭湖区域本来是一片沼泽之地,随着时间的变迁才成为大湖,湖边缘地带依旧保持着一些沼泽的地貌,故而庞大而阴森。
幸亏这是初冬季节,若是夏日炎炎之时来此,必然密不透风,臭味熏天,人马是根本不可能进来的。
张崇之等人搜的很仔细,兵马沿着中间的水道一直搜索到无法立足的黑水腐根弥漫的地带。在黑乎乎的沼泽湖滩之中折腾了一夜,最终一无所获。湖滩沼泽之中别说伏兵了,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倒是夜晚搜索,惊起了大片的水鸟,自己吓自己,吓得要命。浪费了诸多的箭支。
几十名兵士不小心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被活活的埋葬。
而且他们还现了许多毒龙的踪迹。这些毒龙躲在黑水沼泽和芦荡之中,被惊动之后张口嘶鸣,甚是可怖。幸亏是初冬季节,夜晚天气颇为寒冷,这些毒龙显然不太活跃,才没有生毒龙伤人事件。
次日晌午时分,司马尚之前后脚收到了司马恢之和张崇之的禀报之后大为高兴。
可能得危险解除,对方显然并无埋伏,甚至无心恋战。否则对方水军为何全部撤离?那也就意味着通向江陵的最后一座城池巴陵城将不足为虑。
司马尚之立刻下令,大军急开拔前往巴陵。傍晚时分,主力大军抵达洞庭湖北岸,进入洞庭湖湖滩和长江之间的十几里宽的狭长地带。
司马尚之不顾疲劳,带着人策马赶往湖口位置。隔着八九十丈宽的湖口,他看到暮色之中矗立在对面的那座巴陵城。远远望去,巴陵城城墙上火把林立,人影晃动。显然对方并没有打算放弃巴陵,这是准备守城了。
回营之后,司马尚之下达了命令。明日凌晨时分起进攻。以司马恢之的水军进入湖口位置,对巴陵城东城水门起攻击。与此同时,以百余艘小船偷偷进入湖滩汊河之中进行兵马的偷渡。只需运过去五六干兵马,猛攻巴陵南城,则可攻破此城。
当晚,全军兵马吃的饱饱的,早早的便睡下,为明日的进攻做好了准备。
……
夜风寒冷,洞庭湖黑水荡漾,湖面之上的风格外的冷冽。
黑暗的湖面深处,一大片黑压压的船只正在黑暗之中缓缓的靠近东岸位置。
一艘巨大的楼船如怪物一般航行在众多船只之间。船厅之中,一片黑暗,没有任何的灯火。
几个幽灵般的身影正坐在船厅之中。
“范之,几时了?”桓玄低沉的声音传来。
坐在他身旁的黑影起身欠了欠身子,缓缓道:“快三更了,主公。”
桓玄微微点头道:“四更天应该可以抵达东岸吧。”
卞范之沉声道:“差不多四更过半便可抵达,要知道我们迎着风的。主公放心,不会耽搁。天明之前起攻击,将他们关在狭长的湖岸地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他们的身后包抄过去,起攻击。”
桓玄笑了笑,轻声道:“我们放弃了夏口,一路引诱他们来此,不就是为了将他们一网打尽么?”
卞范之笑道:“是啊。放弃夏口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说起来,这刘裕是个人才,他能说服刘牢之反水,甚是难得。我们便将夏口放弃,送刘牢之一个人情。诱敌深入。呵呵。我之前在思考如何破敌,没想到这刘裕居然提供了办法。主公,将来恐怕要重用他才是。”
桓玄沉声道:“我信任的人只有你卞范之。刘裕……我只是要用他的火器罢了。要我真正信他是不可能的。还有那个刘牢之,跳反数次,背叛前主,这样的人怎值得信任?刘裕和刘牢之都是彭城人,都喜欢背叛。今后,彭城出身的人士都不得重用,那一片水土怕是出不了忠臣。”
卞范之哑然失笑道:“主公,怕是没这个说法。”
桓玄自己也笑了起来。顿了顿,沉声道:“可惜司马道子没有来,否则此番定叫他插翅难逃。”
卞范之笑道:“主公,能歼灭这五万兵马,那已经是奠定战局了。此战胜利之后,司马道子必将灰溜溜的败逃。他耗费一年多时间准备的讨伐我们的行动便告失败了。届时,他还有什么资本和我们对抗?更何况,刘裕和刘牢之会在寻阳截杀他们,他能不能逃走,还是未知之数呢。”
桓玄呵呵而笑道:“倒也是。其实这一次就算他跑了也没什么,我们就要到京城去抓他了。他能往哪里逃?”
卞范之笑道:“是啊。也许……今年新年,我们便能去建康了。司马道子还是祈祷他能够过了新年吧。”
桓玄大笑起来。虽然是黑暗之中,依旧能看到他双眸闪闪,出野兽般的光芒来。
水声哗哗,船桨击水的声音清晰可闻。
船厅中短暂的沉默之后,桓玄又开口问道:“范之,你说那个李徽会不会阻止我们攻入京城?此番听说他支援了司马道子诸多粮草物资和兵器盔甲。这厮是何居心?听说他们的兵马进驻了江北三郡之地,那可是京城的门户。我们要攻入京城,必从三郡经过。他们会不会阻拦我们?”
卞范之陷入了沉默,显然正在急的思索。
“主公,这件事我想了许久。我尚且不敢定论。但我可以断定,李徽绝不会救司马道子。他只是和司马道子做了一场交易罢了。江北三郡之地便是交易的地盘。你见过哪个忠于朝廷的人,在朝廷需要的时候要朝廷拿地盘来换援助?李徽拥兵自重已久,他或许只是乘机增强实力,以实现长久的割据罢了。”卞范之道。
桓玄皱眉道:“可他的存在,会让我恶心的。待我们攻入京城之时,我岂能容徐州有个李徽盘踞?他若不肯顺从于我,我们怕是只能攻灭他们了。”
卞范之沉吟不语,半晌笑道:“主公,且不要想那么远,先解决眼前之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步一步的来,一步步的走,不必好高骛远,操之过急。我大晋局势明日之后便趋明朗,那李徽若是识时务者,便不会挡在主公前面。总之,天命在主公,一切都会解决的。”
桓玄笑道:“说的甚是,天命在我,无需担忧。传令,加快度,四更天务必抵达东岸,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