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渐浓,方别霜模糊地感觉到帐内似乎飘荡着一阵一阵的微风,吹得她脸上痒痒的。已经不止一次这样了,每回睡醒她都觉得好像有人在偷玩她的头发。
衔烛隐身在侧,还在往她脸上吹气。玩着玩着,少女猛地一下睁开眼,定定地望向了帐顶。衔烛身体微僵,心如擂鼓地与她对视着。
有那麽一瞬间,他好像从她乌黑的瞳仁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但没一会儿方别霜就把视线移开了。
真是奇怪……纱帐无痕,那股撩动她头发的风似乎在刹那间消散了。
衔烛眨眨眼,不高兴地虚搂住了她的肩膀。他就知道,她当然看不见自己。
方别霜揉揉眼睛坐起身,在床边愣了会儿神。她还是觉得奇怪,回身翻翻枕头被褥,试探着唤了声:「嘶嘶?」
衔烛躺在原处,心脏在这一瞬间再次激烈跳动起来。他睁着水亮的红眸望向她,下意识张了张唇。
他可真贱,竟想应下这个名字。
方别霜翻两下就不翻了,也没再唤他。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边梳弄头发,一边胡想八想。
想了一阵,她与铜镜里的自己对望了,眸中渐渐聚起光芒。生死天定,从今往後不如活得痛快一点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谁要给她气受,她就给谁苦吃。
再也不要窝窝囊囊地活着了。
方别霜收拾好心情,又往周围寻了寻。她总疑心小蛇会不会就在这里,只是躲起来了。
真生气了吗?
一条蛇到底能有什麽脾气。
方别霜尝试着哄了哄:「你出来好不好,晌午我让芙雁留半只烧鸡给你吃。」
衔烛负手站在她身後,觑着镜子里的她,鼓着腮帮子不搭理。谁稀罕你那点贡品。
「你乱跑,会被人踩死的。院子里还有野猫,你也打不过的。」
衔烛厌烦地别开脸。数万仙魔都为你杀了,你凭什麽以为我连只猫都不如。蔑视神,要遭报应的。
「该不是真死了吧……」久无动静,方别霜搁下梳子,自言自语道,「你是最漂亮的小蛇,我最喜欢你了。死了就太可惜了。」
衔烛再度看向镜子,扬了扬下巴。
……哼。
又拿这种恶心的词形容我。
方别霜觉得身後怪怪的,回头一看,什麽都没。正要转回身,视线里却闪过了一小道白影。
定睛一看,竟是多日不见的小银蛇缠着椅子上来了。
方别霜惊喜地捧过它,这下不得不信它真听得懂人话了。没想到真是在跟她闹脾气……还挺难哄。
小蛇拿尾巴在她腕部缠了一圈又一圈,脑袋伏在她手心里,朝她吐信子。方别霜吹气逗它玩,又让芙雁去厨房取些鹌鹑蛋过来。听说蛇能吃蛋。
衔烛仍不能接受嘶嘶这个名字,可如果她非要这麽叫他,他能有什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