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教出了一个弑杀亲叔的“逆子”,这天下又如何能饶得过他?
我想起皇兄在世时,曾对我说过的话——权势是最毒的药。
可事到如今,晃儿亦是入了这权势的漩涡。
纷纷扰扰,身不由己。
只是他从不似皇兄那般优柔寡断,面对不恭不敬的摄政王,哪怕是血脉相通的叔父,亦是手起刀落。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顾不得从双膝处渗上来的严寒,我急切道:“陛下,臣有一事相求,望陛下允诺。”
说完,我趴地上连磕三下,生怕没机会开口。
晃儿急忙走上前,搀起我的胳膊,“姑母这是何苦?有话直说便是,朕岂有不应之理?”
我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直言道:“臣求陛下应允,若有一日,臣同驸马刘起和离,求陛下看在臣的份上,看在丹阳王的份上,保刘起一命,让他回南宋。”
“姑母说哪儿的话?姑母同姑丈两情相悦,情投意合,合该白头偕老,子孙绕膝,怎会说出如此不吉利的话?”
我忙不迭摇头,伸手扒住晃儿的下裳,央求道:“臣顾不得这许多了,只求陛下能够应允,臣死而无憾。”
我又连磕三个响头,晃儿跟着蹲下身来拉住我,“姑母莫要再跪了,朕答应便是。”
我眼含热泪,感恩戴德道:“多谢陛下。”
“只是朕不明白,姑母为何要和离?”
“公主婚事乃皇室颜面,大魏律定,若非驸马有错在先,否则不得和离,姑母可曾知道?”
“臣,知道。”
“那姑母为何还要和离?”
我含泪笑了笑,“不是一定要和离的,若非万不得已,断不会出此下策。”
晃儿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点点头,“那便好,若只是未雨绸缪,朕自当放在心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姑丈教导朕这几年,与朕感情甚笃,宛如亲生,若真要放他回南宋,朕还有些舍不得呢。”
他舍不得,我又怎么会舍得呢?
我是最舍不得放刘起走的人,为了不放他走,我甚至想过生个孩子困住他。
为了不让他出远门,我问了他多次,求了他多次,可他却还是要走。
终归是要走的。
绽放于南边夜空中的启明星,注定不会在北边的星夜中闪耀。
若能保他一条命,天涯海角,我都仍由他走。
两日后,刘起终于回来了。
只是他前脚刚踏进洛京城的城门,后脚便被太后一道懿旨召入宫中。
他没来得及回府看我一眼,甚至都没来得及告诉我那个惊喜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