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儿抬起一双泪眼看我,又道:“姑母,晃儿是不是犯了大错了?”
我不敢正面回他,只得转过话题道:“这深更半夜的,外头又冷,陛下不在式乾殿待着,跑来我这做什么?”
晃儿吸了吸鼻子,“眼下,就连姑母都不待见晃儿了吗?”
我
抱紧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忽然想起,刘起几日前在我睡下后留下的嘱咐,不让任何人来府上打扰我,也不让我出府去。
只是他没想到,小皇帝陛下居然会屈尊前来。
这天底下,还有谁能拦得了他?
芝兰玉树绽放于南边夜空……
我道:“陛下多虑了,姑母怎会对陛下弃之不顾?陛下是皇兄唯一的子嗣,是姑母唯一的亲侄,姑母疼陛下还来不及。”
晃儿把头埋在我的身前,有些委屈道:“可朕也是四叔唯一的亲侄,为何四叔偏不把朕放在眼里?”
我回道:“摄政王纵有千错万错,可始终是陛下的四叔,陛下有一万种法子可以罚他、治他,却千不该万不该,亲手杀了他。”
元雷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染指后宫,罪该万死。
晃儿贵为天子,有一万种方式让元雷生不如死,只是他年纪尚小,怒气冲头,想不清这许多。
我这话刚一说出口,小皇帝冷脸一把推开我,沉声道:“姑母难不成也觉得是朕错了?”
我来不及摇头,他又道:“不是姑母说的吗,朕是天下的主子,既是这天下的主子,想要谁的命难道也是错吗?”
我倒吸一口凉气,完全没有意料到一时之下说出口的话,竟被他记到了现在,也用了现在。
我赶忙道:“不是的,陛下,陛下是这天下的主子没错,但取人性命合该有个说法,不能仅凭自己一时冲动,如此行事,实乃大忌。”
“哼,姑母怎知朕没有说法?”
小皇帝冷声嗤鼻,“那日华林园中,摄政王元雷眼中无君,目无王法,视朕如同草芥蔽履,竟口出狂言道,要同太后再给朕生个弟弟。”
“朕令他跪下认错,便可宽恕于他,他偏不听,仍固执己见,对朕冷嘲热讽,说朕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孩童,还说什么叔父不跪小侄。”
“如此一来,姑母还觉得此人有救吗?”
晃儿冷言冷语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帝王的震怒。
他虽年幼,还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但仅凭他说的这一番话,条条道道,有理有据,我便知道,刘起的教导并非徒劳无功。
“朕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众人面前挑衅于朕,宛如大魏的另一个天子,朕若是不给他点颜色,今后如何统领这天下?”
是啊,其实晃儿没错。
为君者,自古威严不可侵犯。
若非如此,他又凭何统帅百官,威震天下?
只是,刘起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