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桌时下面还点着小灶,免得还没吃到底就凉透,整盆淋鲍汁几圈,汤浓味美,因有猪皮猪脚鱼胶等,吃起来都黏嘴巴。
北地来的汉子皆嗜酒,还等闲看不上南边的酒,除却喊小二上的高粱酒,他们还自己带了一坛烧刀子,掀开盖就能闻到浓烈酒气。
“你们这里喜喝黄酒,没滋没味的,今天尝尝我们老家的烧酒,要是喜欢喝,来年我们来时再给你们带。”
钟上辈子在北地喝了不少烈酒,一闻便道:“这是好酒。”
詹九没有钟的魄力,他酒量本就不如钟,看到这烧酒已觉今天不能善了,接着果然听常敬和常放话要不醉不归。
他默默捂脸,低头看桌子底下是否干净,怀疑自己要不了多久就要躺进去。
“这道菜我们北边的酒楼有的也做,用的都是干货,巴掌大的一盅里一样东西舍得给你放一只就不错,就这还贵得很。”
常甩开嘴巴吃盆菜,连连称赞道:“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就两个字,痛快!”
“爱吃就多吃,有些菜确实离了地方就不是那个味了。”
钟邀请道:“你们这回行程仓促,还没去我们村澳里转转,待我下海捉几只好龙虾和好蟹子,请几位去家里坐。”
常敬和常已听他们提到过钟的好水性,当即笑道:“来得及的话一定去。”
一坛烧刀子是二斤,用常敬和常的话说,他们那的汉子随便拉一个出来,一顿至少喝八两。
“今天我们还是收着喝的,要不是和你俩投缘,这酒都断不能掏出来。”
放出豪言壮语的常家兄弟,却低估了烧酒和黄酒混着喝的厉害,到中途,詹九去茅房吐了一回,钟依旧无事,常喝红了脸,开始驴唇不对马嘴的扯闲篇。
再分半斤下肚,常直接一头栽倒,推都推不动,居然睡着了。
常敬自己也有些两眼直,而此时桌上的菜也吃得差不多,钟见兄弟俩这模样,肯定是没法自己回货栈客房了,便拿些银钱给詹九,一人一半,让他去结账。
詹九回来却道:“掌柜说咱们这桌已结了。”
钟一愣,想起常醉倒之前好像也去过一次茅房。
常敬欲叫醒常无果,过来时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果断道:“这顿说好了我们请客,怎能让你们结账。”
离开时,钟和常敬一人一边架起常,再缀一个詹九,四人一起摇摇晃晃地出了酒楼门。
货栈离得不远,客房就在后院,说是客房,其实就是成排的平房,屋里一半放货,一半搁了两张床,条件称不上多好,比不得客栈。
常人高马大,睡着后拖着极沉,要不是钟也高大,压根摆弄不动他。
好歹是把人送到了房子门口,常敬低头找钥匙开锁。
货栈为了让这些租住此处的客商放心,允许他们自己带锁挂上门,如此就不怕出门时货栈有人用钥匙开门进去偷货。
但这位大哥实在醉得有些厉害,好不容易摸到钥匙,又对不上锁眼。
这时詹九也支撑不住,捂了嘴跑到一旁,弯腰又吐。
钟左看右看,只觉心累,当下顾不得常半边身子都跪在了地上,上前一步拿过常敬的钥匙,帮他开了锁。
之后便是推门而入,把常甩上床,常敬也咕嘟咕嘟灌了半壶桌上的凉茶,清醒几分后冲钟道:“有劳二位送我们回来,多谢。”
钟摆摆手,“应该的,犯不上称谢。”
他询问常敬,要不要给他们送点醒酒汤来,得知他们行李里有带醒酒茶,要些热水泡一泡就能喝,便道:“那我就放心了,二位哥哥且歇息,我和詹九先回,咱们改日再聚。”
他拱拱手,准备出门去捞不知道在哪里吐的詹九,走之前怕不是还得给这里的杂役塞几个铜子,好让人把院子收拾干净。
想到这里他不禁头痛,眼看抬脚就要迈过门槛时,却忽而顿住脚步。
在军中与海底养出的警觉,令钟双目如炬,本能地看向房中一处。
跟在后面送人出门的常敬,眼看钟将头缓缓转向房间一侧,因屋内没点灯,全靠外面的月光照明,这会儿看过去,那处分明只是一团黑墨,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