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许宴知换上官服进宫上朝,京城也入了冬,还未到下雪的时候,但也寒凉。
阿桃备了裘衣,她不大想穿。
阿桃依着她又给换了稍轻薄的大氅,黑猫早早窝在马车里,待她坐好便跳进她怀里窝着。
京城的冷与云清学宫不同,似乎京城更能冷到人心里去。
朝堂的弹劾原本消停了一阵,许宴知一回京便又开始“热闹”,如今又给了他们一个弹劾的由头——为私事离京,不顾朝中政事,以擅离职守定罪。
许宴知一言不,静听“罪状”。
真要说是多大的罪倒也不至于,只是有些弹劾的理由实在能将人气笑,倒像是小儿过家家,鸡毛蒜皮的事也要拿在朝堂上说。
李忠明越听越想笑,被气笑。
起先还能旁人弹劾一句他回怼一句,听到最后都懒得张口和傻子计较,谁开口弹劾就翻谁一个白眼。
陆戎珵知晓许宴知今日要做的事,总忍不住低叹,望着她背影。
吴东泽视线常落在陆戎珵身上,见他目光不离许宴知心里莫名不是滋味,捏捏眉心叫自己回神专心听政。
同样将视线落在陆戎珵身上的还有洪辰溪,他顺着陆戎珵目光的方向望去,微微怔愣的望着许宴知背影,一时晃神回想昨夜谈话。
东方令颐一边听弹劾一边留意许宴知神色,傅渊见状一撇嘴,抬胳膊拐他,“怎么?担心啊?”
“担心你就帮他辩解呗。”
东方令颐蹙眉,“你又怎么了?”
傅渊冷哼,“我哪敢怎么?”
沈长安、韩伟中,严正、薛城几人面色都不大好看,对弹劾过后会生的事心知肚明,他们默契的不去看许宴知,却总忍不住去看前方小小的身影,他将会是朝乾堂未来的主事人。
朝乾堂未来会如何没人预料得到,是好是坏都将牵系在这位小殿下身上。
“许大人,今日所列种种你可有话要说?”
许宴知微微抬,“无话可说。”
那人眯了眼气焰更甚,“那你可认?”
“认。”
话音一落,朝堂静了一瞬。
那人也愣了一下,没料到许宴知会如此干脆的认下条条弹劾之罪,他一时迟疑,语调慢下来,说:“既然如此,那……那许大人怕是……不当再接管朝乾堂,”他越说越有底气,扬声道:“对,朝乾堂乃我朝第一个女子学府,其意非凡,对其管治当是格外严谨,许大人罪状在身怕是不能管理好学府。”
此话一出,当即有人附和,“学府乃重中之重,怎可让身上劣迹斑斑之人接管?”
李忠明一听这话立马来了脾气,“何为劣迹斑斑?这话也是能张口就来的吗?”
他气红了脸,气势汹汹走上前来对着那人厉声道:“你但凡有点良心,想想你们弹劾他的所谓罪状当真能算得上是罪状吗?分明就是你们断章取义,夸大其词,胡乱编造出来的,往他身上泼脏水,到头来还说他劣迹斑斑。”
李忠明反应激烈,周围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冲出去同人对阵了,他越说越激动,抬手指着许宴知对那人说:“他改制利国时你在哪?他彻查春和宴时你在哪?他赈灾时你在哪?他将柯简之这个奸佞拉下马时你在哪?他暂代主将统领全军时你在哪?他以身犯险前去剿匪时你在哪?他查贪官,清污吏时你在哪?”
“他建立我朝第一所女子学府时你又在哪!”
众人噤声,那人哑口无言,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
许宴知一怔,她倒没放在心上,目的达成便好又何必在此事上浪费口舌,但她的确没料到李忠明对此的反应竟会这么大,分明自己今日要做的事他是知晓的。
许宴知怕他再说下去没准会扰了事态,暗中朝洪辰溪使了个眼色,想叫他拉着些李忠明。
岂料洪辰溪望着她慢慢摇了摇头。
李忠明说的话正是他想说的,他不想拦也不会拦。
眼瞧着李忠明怒火更甚朝着那人一个健步冲上来,许宴知连忙上前挡在他身前拦下,“仲和,冷静些,这是在朝堂上。”
李忠明闻言眉头松了松,本看在许宴知的份上不再计较,那人却没个眼力见仰着脖颈挑衅,“怎么?李大人这是在要在朝堂上打人吗?”
“李大人这么目无法纪也不知道怎么管的大理寺。”
李忠明原本有所平息的怒火再次复燃,许宴知一步不让的拦着才没叫他冲动出手,她挡在他身前,彻底冷下脸对那人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孩童都知道的道理还需我亲自教你么?”
“再对李大人出言不逊,我不介意请你到都察院坐坐。”
那人被许宴知眸中寒凉一刺,怂了。
周遭有人帮衬,“许大人这是当着圣上和群臣的面明目张胆的威胁么?”
许宴知低声一道冷笑,直视过去,“左右我劣迹斑斑,不介意再多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