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明白過來,為什麼薄韞白剛才要假裝失憶。
是為了,不要讓她一直被愧疚所裹挾,被沉重的自責感,壓得抬不起頭。
是為了,讓她和往常一樣和他相處。
比起讓她自責,他好像更希望,自己能這樣小打小鬧地怪他。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她驀地抬起頭,望向薄韞白所在的病房。
只是,距離太遠,她並沒有聽見。
此刻,獨自留在病房裡的薄韞白,正偏過頭去,看著窗外蔚藍的天幕。
少頃,男人低聲自語了兩句,話音很輕,融化在淡金色的秋光里。
「保護你,只是我的私心。」
「不應該成為你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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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薄韞白出事之後,薄崇、薄霽明和藍玥也立刻趕到了病房。
三人進來的時候,正看見柳拂嬿在和薄韞白聊天。
見到薄崇,柳拂嬿移開視線,柔聲對薄韞白道:「我先回趟家,幫你拿兩件換洗的衣服。」
薄韞白挺不捨得她,用力捏了捏她的指尖,這才鬆開手。
柳拂嬿感受到他的小動作,悄悄地笑了一下。
她朝病房外面走去,經過門口時,正好和薄霽明藍玥夫婦擦肩而過。
知道她是避著薄崇才出去的,薄霽明目光深沉,帶著歉意看了她一眼。
藍玥更是直接拍了拍她的手背,溫柔道:「小柳,辛苦了。你額頭的傷嚴重嗎?」
「不嚴重,就是皮肉傷,過幾天就好了。」
柳拂嬿下意識摸了摸頭上的紗布,彎了彎唇,也沒怎麼多想,直接道:「謝謝大嫂。」
這突如其來的改口,讓病房內的三個客人都怔了一怔。
柳拂嬿走後,藍玥和薄霽明交換了一個視線。
藍玥的意思是:你看,我就說他們會假戲真做的。
薄霽明的意思是:那也挺好,我這個弟弟總算是開竅了。
哥嫂兩人相視而笑,只有薄崇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薄韞白也沒理他,看向薄霽明,淡聲問:「媽又不在國內?」
薄霽明語調溫和:「你想聯繫她,我幫你打電話。」
「別了。」薄韞白道,「不是什麼大事,別讓她操心。」
見兒子對自己的安危這麼不上心,躺在病床上還跟個沒事人一樣,一副散漫又懶淡的樣子,薄崇很是著急。
「聽說那個司機是故意撞的車?」他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
薄韞白垂下眸,掩去眸底的冷意,只淡聲道:「警察正調查呢,那人還昏迷著,也問不出來什麼。」
薄崇重重錘了一下牆,怒喝道:「我薄家的兒子,絕對不能被這麼欺侮!」
他回頭看向長子:「霽明,你立刻安排韞白轉到咱們相熟的私立醫院去,他待在這我不放心。」
「好。」薄霽明應下來,又道,「病房門口要不要再安排兩個保鏢?」
薄崇神色舒緩了些:「那就再好不過了,還是你想得周到。」
薄韞白聽得有些無語:「不用了吧?」
「怎麼不用!」薄崇怒道,「光天化日,好端端地開著車,都有人直直地撞上來,居心叵測到了何種地步!」
他最後下結語:「我看就是安排四個保鏢都不為過!」
「……」
薄韞白也沒堅持,掀眸看向大哥,淡色的薄唇好看地抿了抿,漫聲道:「哥,也派些人去保護我妻子。她一個人回家去了,我不放心。」
薄霽明點頭,走到外面打電話。
薄崇在薄韞白床邊坐下,溝壑深深的眉心鎖得很緊。
片刻後,才嘆了聲氣,悶悶地道:「聽說你就是為了保護她,自己才傷成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