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这种漫无目的的闲逛,还挺像约会的。
方玦不禁抿嘴偷笑,随后假作自然地把五指张开,插进许景屿的指缝,变成与他十指相扣着。
芭提雅常年歌舞升平,各类大胆、色情的表演也是随处可见,两个男人只是手牵着手走在沙滩上,在这个荷尔蒙四散的地方,倒是不会引得任何人关注、侧目。
方玦倒着步子,把手臂也似有若无地贴上许景屿,他怕许景屿嫌自己无聊,主动地找了个话题。
“说起来,我上次坐过站,还是刚上大一去学校报道的时候,我在座位上睡着了,很倒霉的是那趟车重庆还只是个经停站,醒来现时,已经只能去贵阳下车了。”
就是那次坐错车,搞得他十分狼狈,一个人拖着巨大的行李箱,半夜逗留在贵阳火车站里,给父母打电话,不仅没得到任何关心,还被劈头盖脸地给骂了一顿,怪他非要跑出去读书,还怪他粗心大意地浪费了车票钱。
“然后呢?”许景屿其实不太关心方玦所说的故事,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追问了下去。
“没然后啊,就补了票,然后下车再买票从贵阳坐回重庆。”方玦不在意地笑笑,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我从小就这样,经常马虎犯迷糊,有一次自行车忘了锁,被人给偷了,气得我妈连下了锅的土豆丝都不炒了,拿起锅铲就追着我打。”
说起这些时,方玦甚至舞动着手臂模仿比划,完全当作童年趣事在讲。
然而许景屿却不理解地轻挑起眉尾,“这事有什么值得你妈生气的?不是应该怪偷车的人?”
“呃……”好像是这个道理,方玦立刻语塞。
可不富足的家庭,总是会因为很多类似的原因争吵,无论是夫妻之间,还是父母对孩子。
方玦丧气地垂下眸,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聊起这个话题,暴露了家庭的窘迫。
不过许景屿还在偏头等着自己解疑呢,他犹豫一会儿,悄悄地把手抽了回来,小声道:“大概因为需要花钱再买一辆吧。”
已经解释到了这种程度,许景屿即使没受过穷,也不至于完全不理解人间疾苦。
可理解和认同是两回事。
“没能力的人,才只会泄情绪,而不是思考解决问题。”他轻蔑地丢下冷嘲,不仅仅针对方玦的父母。
“是啊。”真说开以后,方玦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父母陈旧且扭曲的思维,本就是长年累月压榨着他的大山,方玦努力地想要考出来,努力地试图包装自己,想要与之切断联系,恰好印证这些经历已经带给了他不可磨灭的影响。
“不过后来新买的自行车,我给它加了一把荧光绿的环形锁,骑车的时候就挂在车把手上,这样骑完后就再也不会忘了锁。坐车也是,如果一个人坐长途的话,我都会提前定个闹钟,避免自己又睡过了头。”
方玦做不到一蹴而就地改变所有,只能是尽量在自己可以的范围内,先一步步地避免被骂,再一步步地尝试逃离。
未料方玦还真有切实可行的解决方式,尽管作用轻微,也没挽回当时的损失,但许景屿还是忍不住朝方玦多看了一眼。
“那你还不算太笨。”
“我哪儿笨了?”方玦耷拉着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十分不满地仰头瞪许景屿。
可一想到许景屿的学历及家境,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他颇有差距,“就你聪明!我那时候年龄还很小,好不好?”
“哪儿小?”许景屿伸出手掌,整个儿地盖住方玦的脸,揉捏他,“要说年龄小,我三岁就已经会自己出门逛街了。”
“唔,唔……”脸被手掌蹂躏得说不出话,方玦用力地拽掉许景屿的手,“三岁?”
“嗯。”
许景屿找了处还算干净的沙滩边沿,就地而坐,还顺便着把脚上的拖鞋甩到了一旁。
方玦立刻有样学样,挨着许景屿坐下,面带好奇地挽住他的胳膊,“那你怎么逛的?逛的哪儿?”
“逛的哪儿你也要问?”许景屿将敞开披着的衬衫理了理,实在懒得聊,屁大一点时候生的事,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了,实在不懂方玦有什么好好奇的。
“说嘛。”方玦却不这么想,好不容易逮着话头可以听许景屿讲自己的事,还是那么小,像个小糯米团子时候的事,自然不愿意让许景屿随意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