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老女官有些不耐烦了,便轻声问道,“请问王妃选好那只脚了吗?”
口气好大,可见这老女官非同一般。
而尹非烟还是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喜嬷嬷方才说,迈火盘最好要用左脚,这样吉利,可是……”边说边皱起了柳眉,“可是到底那个脚是左脚?我忘了。”
尹非烟说罢,不少人不禁暗中拭汗,高位之上的男人嘴角微微抽动。
皆以为她是在选脚,没想到她竟是左右不分。
而那老女官脸已经开始泛绿了,道,“王妃爱用那
7、二嫁(上)
只脚就那只脚。”
“哦,明白了。”尹非烟乖巧的应道,还附带赠送一个单纯无忧的笑。
只见她后退数步,老女官还未来得及出声问她要作甚,便见她一捋衣袖一提衣摆便冲向火盆。
然后在一阵叮当哐啷过后,众人便见铜盆和火红炭块满天飞驰。
当那些东西落下时,殿上便上演了一出鸡飞狗跳。
有喊我的胡子,有喊我的头发,也有人喊我的衣服,终于有了婚礼该有的热闹了。
话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可今日是殿内失火殃及池蛙。
当瑞清殿外白玉桥下那池碧水用来救火,全数湿透了殿内的人时,热闹又恢复了方才的肃静,只有一两声蛙叫不时从某些人的发顶传来。
再看本是庄严肃穆的大殿之内一片狼藉,几成水泽,而众人皆成了落汤鸡,纳妃仪式无端惹了一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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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二嫁(下)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遭了这无妄之灾的,当然罪魁祸首是没事的,那个端坐在高位上眼角频抽,脸上泛寒的男人也是安然无恙的。
此时虽很是安静,但这微妙的静已有些压抑了,让人不禁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唯有罪魁祸首在转动着琉璃美眸,一脸无辜的看着众人,还不时好心的为旁人摘下粘在乌纱帽上的浮萍几叶来。
见久未有人话语,罪魁祸首便显得有些怯怯的举起小手,示意她想说话了。
“妾身……不是故意的,刚才那位大妈她说,我爱用那只脚迈就用那只脚迈,我两只脚都想迈,所以我就想用蹦的过去,结果……结果谁知道会把火盆给蹦……飞……了。”
“大妈?”只见老女官那被耷拉在额前的还滴着水的发髻,所挡起的老脸青了。
“尹非烟。”声朗朗,如是山谷回音般悦耳,但不用细听也能听出其中的咬牙切齿来。
尹非烟循声抬头做委屈状,“君上,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闭嘴。”俞锦离的声音不再悦耳,已成咆哮。
眼看着离王就要发飙了,突然又传来劝,“君上,请息怒。”只见一身着紫色朝服的年轻官员出列躬身道。
尹非烟轻觑而去,便见那年轻官员眉目清秀,面含酒窝,笑似有非有的绽在唇角,给她的感觉便是笑面虎。
倘若她没猜错的话,这人应是俞锦离的同门师兄兼心腹——秦溯,江湖人称笑里藏刀。
果然是爱背后捅人刀子的男人啊,旁人皆是满身带水,不是被烧了胡子眉毛,便是被烧了头发衣裳,可秦溯不但毫发无伤,还滴水不沾,让尹非烟不由得对他生了提防之心。
“王妃可是君上亲定的,当初还道什么女子愚笨无才方是德,故而如今王妃这副品行,君上也该预见得到才是。”
秦溯这家伙故意将品行二字着重而道,让尹非烟看着他那似笑非笑,便有揍得他鼻青脸肿的冲动。
但从他这般直言无忌,可知他在俞锦离面前有多得宠信。
也是后来尹非烟才知,原来秦溯是想让俞锦离娶他妹妹做王妃的,可俞锦离觉得他妹妹过于牙尖嘴利刁蛮任性了,便推说想要个愚笨无才的。
听罢,俞锦离咬紧双颚,已可见青筋条条在额角,“继续。”
一番收拾后,仪式终可继续,这时太监又端来一马鞍,司仪喊道,“请王妃跨马鞍,从此平平安安。”
司仪话音刚落,有人便下意识的抱住了头,生怕这王妃又一脚踹飞了马鞍,这玩意砸到脑袋上,不傻也离傻不远了。
最后在众人心有余悸的目光下,尹非烟出人意料的顺利跨过马鞍,踩在一个布袋上,再
8、二嫁(下)
迈一脚又踩在另一布袋上,后有一宫女又将她方才踩过的布袋放到她脚下,一脚接一脚的踩着布袋往前走去,寓意传宗接代。
就在众人以为不会再出乱子皆松口气,就连秦溯都干脆闭眼懒得看时,一声哎哟,尹非烟跌坐在地,脚下的布袋高飞而起,在风中飘飘忽忽的就将在闭目中的秦溯套了个正着。
殿内先是一阵静默,后又现了被苦苦压制的低笑,就连俞锦离都一手掩嘴,双肩微微抖动。
此时尹非烟从地上爬起,跑到秦溯面前一顿手忙脚乱的扯回袋子,最后落入众人眼中的秦溯,发髻松散了,乌纱帽挂在了脑后,似笑非笑的脸也已僵硬了。
“王妃,好准头呀。”俞锦离难掩笑意的突然称赞道。
尹非烟还嫌秦溯不够狼狈,用布袋在他身上一通乱抹,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这布袋好滑,我一个踩不稳就……”
秦溯抽搐着面肌,一把拽下尹非烟手中已成抹布的布袋,一字一咬的笑道,“下……官……无……碍。”
尹非烟还是不住的道歉,但心里却乐歪了。
这下轮到俞锦离心情大好了,“看来本王娶了个宝,至今还没人能让秦溯变脸呢,就王妃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