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很快他们又发现,沈老七家不仅要起新房,要起的新房还是青砖大瓦房!
很多人就不懂了,就算大房二房赔了你们钱吧,你们前阵儿还差点饿死的人家,也该趁机算计着攒点钱下来吧,怎么就大手大脚地要起青砖大瓦房了呢?就父女俩,现在这间房也完全住得下,哪怕实在想再起一间,泥坯房不行吗,里外差多少钱呐!
然后他们很快又又听说,人沈绍元去公社窑厂做临时工了,窑厂领导给他批了条子,砖头瓦片都按照出厂价给他。
一时间社员们都不知道是沈老七能拿到出厂价的砖瓦更让人吃惊,还是他去公社窑厂做临时工更让人吃惊了!
不少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好像,确实有一阵子没看见沈绍元来上工了?
实在是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上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加上沈老七这个人向来没什么存在感,之前是真的没人注意过他。
窑厂嘛,不外乎挖土,打浆,烧窑,搬砖……都是苦力活儿,苦是苦了点,可工人福利好啊,就算是临时工,平时能拿工资,年节能发福利,比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挣工分修地球可好多了。
而且不少人都觉得,沈老七那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论起干活,自己绝对比他强啊!
于是就有人跑去跟周满仓打听沈老七怎么进的窑厂,做的什么工。
沈绍元一开始只是去窑厂帮工,大队这边是要请假的,干了几天后,徐卫国就给他争取了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这个也是要在大队办手续的。
所以他怎么进的窑厂、做的又是什么工,周满仓还真知道。
“怎么,一个个的也都想进窑厂当工人去?”周满仓瞪着这帮人,声音大得像打雷,“人家进的是宣传科,帮窑厂写标语画版画的,你们能行?一个个的,真是牛不知角弯马不知脸长,没点数!”
社员们又又又一次震惊了。
“啥,就沈老七,他还会写标语画版画?!”
“不是,他不就高小文化吗,也就会认几个字,窑厂还能专门招他去写字画画?!”
周满仓:“他是高小文化,他媳妇儿不是文化高吗,听说能写会画的,他跟他媳妇儿学的。”
社员们张口结舌。
还别说,仔细想想,年纪稍大些的都有点印象,沈老七那个逃荒来的媳妇儿确实好像文化是挺高,说话做事斯斯文文的,有一阵好像还教村里孩子背诗呢。
他们夫妻俩都不是外向的性格,大多数时间都是两个人待在家里,要说沈老七跟着他媳妇儿学的写字和画画,确实也不是没可能。
而且,村里人跟沈老七着实不太熟悉,要说他这些年一直在偷偷学习,谁也不敢说就没这种可能。
所以,沈老七就这么变成工人了,他家还要盖青砖大瓦房了?
这么一看,他闺女要招上门女婿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呢!
默默无闻多年的沈老七父女就这样成了杨柳大队的风云人物,并且消息还有渐渐往十里八村扩散的趋势。
然后很快的,负面影响来了。
这天,沈茉儿睡前喝多了水,半夜起夜,刚从宝库出来,就听见外面一声轻微的响动。
瞌睡一下被惊醒了,沈茉儿悄悄摸到门边,果然听见门外有动静。
她蹲在门边等了会儿,门缝里慢慢伸进来一根薄铁片,铁片轻轻顶着门闩,一点一点地就把门闩顶开了。
黑暗中,沈茉儿挑了挑眉,身体稍稍让开了些,几乎同时,伴随着极轻的“吱呀”一声,门慢慢被打开,一个身影从外头蹿了进来——
哦,并没有蹿进来,因为就在他想要蹿进来的一瞬间,沈茉儿微沉下身,一脚狠狠踢了出去。
嘭!
好不容易重生一次
多年的拳脚功夫不是白练的,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沈茉儿的外貌改变了,看上去面黄肌瘦的,但实际身体还是她自己的身体,力道可一点没有变小。
一脚踹出去,直接把人给踹得趴在了地上。
寂静的夜里,那个人嗷地发出一声痛呼,不过他反应也很快,几乎立刻就爬了起来,撒开腿就跑。
沈茉儿追了一会儿,那人显然非常熟悉地形,在田野中东蹿西蹿,很快就顺着小路蹿进了后山,眼看追不上,沈
茉儿只能折返。
没看清那人的模样,只隐约看见背影,是个瘦高个的男人。
可这年月,村里就没有胖的人,人人都瘦,无非高些矮些而已,靠这个特征根本不可能逮住那人。
回到家门口,听见动静的沈绍元已经出来了,也没敢走远,就站在门口等着,看见沈茉儿回来,上下打量几眼,确认宝贝闺女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道:“穷寇莫追,大晚上的,万一前面埋伏了同伙儿呢?”
她爹就她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别的不管她,对她的安危却是分外在意的。沈茉儿心里暖洋洋的,得亏是他们父女俩一起穿来这个世界啊,要是只有她或者只有她爹,他们估计都得哭死。
其实沈茉儿刚才也反应过来了,不过还是迅速认错:“刚刚没反应过来,下回一定注意。倒是咱们夜里怕是……”
沈茉儿正想说夜里怕是不能再睡在宝库里,视线瞥过一旁草丛,脚一抬踢了一颗石子过去:“出来!”
草丛窸窸窣窣地,半晌钻出个瘦筋筋的十几岁的少年,少年局促站着,结结巴巴辩解:“我、我是听见、听见响动,才、才过来看看。”
沈茉儿认出来是住在大队部后面的林开诚,由于父亲是地主,成天被村里的熊孩子追在屁股后面喊小地主,过分一点的,还会往他身上扔土坷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