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尺長的廊壁,繪製了數量龐大的動物,街巷,樓城,茶房,小橋流水還有江湖河川,走卒販夫穿行其中,富家小姐結伴賞花,完全是一幅喜氣融融的人間盛景。
壁畫盡頭有刻字,字類甲骨文,隱約能認出幾個來——
萬水郡都。
許是這座王城的名字。
兩人行至第三條走廊。
壁畫內容與上一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一片漆黑從頭蜿蜒至尾,血紅如圓月的巨大旋渦占據整張壁畫的一半,城鎮塌泄,嬰兒哭啼,所有人都在這場浩劫中逃竄。
桑離忽然意識到,壁畫所繪的是一段歷史,屬於這個世界的歷史。
到第四張壁畫,人間已形成一座地獄。
屍橫大地,餓殍遍野,死去的人重活了過來,他們成為了……
桑離後退兩步,不敢置信地望著壁畫上的怪物。
形若蜥蜴,一雙豎瞳,火焰所製成的鎧甲戰衣。
「他們原本……就都是人。」
桑離喃喃自語。
是帝啟強行引開的天門,才讓他們失去神志,變成了一個個怪物,跨越天門去另一個世界掠奪。
或許不能用掠奪來形容。
他們是想尋找一片土地,的土地。
她不禁看向寂珩玉,對方神色平靜,未被這畫面撼動絲毫,桑離張了張嘴:「你們是知道的嗎?」
寂珩玉的目光快從壁畫上掠過,折身繼續向前:「帝啟所做之事本就有違天行,被他打破秩序的世界已形成混沌地獄,無法復原。」
這也是為什麼有魔物源源不斷湧進九靈界。
天門毀滅了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城,幸運者會隨著災厄一同覆滅;不幸者會化作失去本性的魔物。而尋找淨土是他們唯一的生路,即便闖入天門是死路一條,它們也仍要如此。
他用平淺的語調訴說了一件悲事。
桑離內心忽然泛起沉重。
她又想起那隻死去的鏡魔,他的眼睛傾訴著恨意,為了,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帝啟的一意孤行讓整個九靈界都生靈塗炭,更拖著其他無辜的時空走向末路。
可他們本來就是沒有錯的。
這一切災厄本來就是他們不該承受的。
她心裏面難受,悶悶沉沉走著,也不想去看那壁畫了。
許是事實帶來的打擊巨大,桑離越走越沒勁兒。
腦門有點燙,眼前有點暈,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燒了。
正想和寂珩玉說就地歇會兒,就見他在角落處停了步伐。
桑離強撐著跟過去,「怎麼了?」
她順著寂珩玉的視線看過去。
角落裡坐在另一具白骨,從衣裳來看應該是一名女性。她的手裡拽著一塊骯髒的青布。
桑離吞了口唾沫,剛才那具男骨頭給她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痕,如今再看到骨頭架子都渾身發酥。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