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看着这一幕,我什么都阻止不了。
伽萨生生应下那一巴掌,肿胀的嘴角淌出血来,含糊道:“大哥,你放过他,千刀万剐我都随你。”
“千刀万剐?哼!“伽莱嗤之以鼻,抬脚踩在他血肉模糊的肩上,“你不是有蛇神庇护,能起死回生么?就算杀了你又如何?过两天又能蹦出来兴风作浪,不如早日弄死那个杂种。”
“大哥!”伽萨闷哼一声,肩上深可见骨的伤痕被踩得崩裂开来。他咬着牙,“我求你……放过他。”
“你这么想护着他,我明日就把他扔进军营里,让你亲眼看着他被万人糟蹋。”上头传来愉悦到颤抖的声线,折磨得我眼前一黑,“这样罢,只要他能挺过来,我就饶过他,如何?”
“大哥,你冲我来,你冲”伽萨出乎意料地拉住他的衣摆,又被对方提住领口,一拳砸在鼻梁上。
他吃痛匍伏在地上,眸中泛着猩红,却又强行压下,闷声受着伽莱雨点般落下的拳脚。
不知为何,他每挨一拳,我的心也跟着狠狠刺痛一下。也不知过了多久,伽萨蜷起的身子缓缓舒展开,卧在地上终于没了动静。
我自觉胸腔中流淌着一股血,顺着喉管慢慢涌出口腔,与冷汗、泪珠混在一块儿,淌满了藏我的柜子。
“大哥,你怎么把人打死了?”伽牧慢慢从门外踱步进来,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颈间。
我哽咽着闭上眼,在心中默默祈祷他还有一息尚存。
“哦,还活着。”伽牧似乎对伽莱的拳脚功夫很是失望,端起一盏茶泼下。茶水灌进伤口中,伽萨猛地睁开眼,挣扎着要爬起身。
“二哥,咱们一家人为一个外人闹成这样,我这个做弟弟的实在于心不忍。”伽牧替他将乱蓬蓬的头拨到耳后,仿佛真心实意道,“二哥宏才大略,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奇才,我也舍不得二哥屈死,不如就随沈公子去罢。你看,大哥都说了,只要沈公子能挺过来,他就没事了。我呢,再给你们加一条,只要他肯去受这一回罪,只要他点头,我就立马把你也放了,嗯?”
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他知道渊人在意名节,所以每一刀都往痛处划下去。
“放过他。”伽萨虚弱地翕动着嘴唇,眼里渐渐失了光辉。烛火跳动在那双金色消去的眼瞳中,死一般寂静。
我在狭小柜中泣不成声,腥甜的心头血经过缝隙,从暗中蜿蜒流淌到光明处去。
伽莱的目光落在我脸上。
他皱着眉,瘸着步子走到柜子前,一把拉开了门。亮光甫地落在我身上,他瞳孔猛地一缩:“你……”
与此同时,我不知何处来的力量,跌跌撞撞地往伽萨身边爬。他许是没料到我还有余力,愣在原地没拦我。
我抱着伽萨浑身是血的躯体,目光描摹过他破碎的容颜,哭得撕心裂肺却又悄无声息。
伽萨的眸子微微一滑,抬起不自然扭曲的手臂,肿胀五指轻轻覆在我眼上,微声埋怨道:“谁让你来的呀……”
“你侬我侬的恶不恶心。”伽莱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渊国要起兵了罢?”
“是。”伽牧冲我微笑,“沈氏皇帝来信说,就快到边境了。”
“你。”伽莱几步走到我身侧,抬腿踹了一脚伽萨。我抱着伽萨,垂手挡住了他踢过来的地方。
伽莱眼瞳又是一缩,面上半是厌恶、半是震惊,表情变得无比精彩:“你带兵去揍他们的狗皇帝,我留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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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那天,连绵几日的阴雨罕见地停了。
我卧在病床上,抬眼望着窗外明媚的春光,随手把不小心呕进鲜血的茶水打翻在地上。
进来洒扫的小奴只看了一眼,便破口大骂:“还当自己是主子呢,也不看看现在的王是谁!下次再打翻东西,我就让你自己舔干净!”末了,抬起扫帚撒气似的胡乱扫了几下就要出去。
我慢慢掀开被子下了床,他听见声响,诧异地回头看我。趁着他毫无防备,我从背后扑上去,藏在手心的碎瓷片往他的颈上割去。
小奴死了。
我穿着他染血的衣袍,疯了似的往城墙上跑。途中撞倒个小女孩,竟是伽宁。
她父亲伽莱回到都城,地位也比先前更高了。伽宁鲜少打扮得这样光鲜亮丽,珠玉钗环的光泽给她稚嫩的脸上添了许多与年纪不符的贵气。
我冲她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虚浮着步子继续往城墙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