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子头从斜刺里冲过来,提斧而入,暴喝一声:“都杀了,全都杀了!”
李正西紧随其后,探出一只手,正要叫时,却见癞子头手中的斧刃已然嵌进了老妈子的后脑。
门外拐角处,另藏着几个小叫花子,此刻也鱼贯而入,手中紧握着种种尖刺兵刃,恰如群峰一般,将老妈子扑倒在地,一个个面露凶光,争先恐后,只在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那老妈子戳成了千疮百孔。
真格是少年凶猛!
只顾逞凶斗狠,哪有半点分寸?
李正西见状,拦也拦不了,便不再他顾,径自穿过玄关,直奔厅堂而去。
这时候,小洋房里又听见“啦啦啦”几声碎响,又有四五个小靠扇从屋外翻窗进来,进厅堂、闯卧室、冲阁楼,哪管是保姆还是厨子,逢人便杀,见人就砍,只把这里当成了“鸳鸯楼”,眼里更没一个无辜之人,全都该死。
李正西拿着枪,在客厅里转悠了一圈儿,没找到谭翻译的身影。
楼梯上突然传来小靠扇的喊声。
“三哥,人在楼上!”
李正西立马快步冲上二楼,但见狭小的走廊里,有几间屋子的房门敞开,里面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尖叫。
有小靠扇的迎上来说:“三哥,人在堵头那间房里,有枪!”
不等李正西回话,癞子头便将斧头换到左手,掏出配枪,直冲过去道:“三哥,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人给你带来!”
说罢,他便莽莽撞撞地杀到走廊尽头,也不知避让,只顾举着枪,立在房间门口,大声喝道:“下来!”
李正西连忙冲过去,一把将癞子头从门口拽开,随后闪身朝屋里瞄了一眼,正见那谭翻译蹲在书房的窗台上,单手举着一只蛇牌撸子,冲门口大嚷大叫。
“别进来!”他的声音颤得邪乎,“谁要进来,我、我他妈一枪崩了他!”
没人吭声。
谭翻译接着喊:“冤有头,债有主!人又不是我杀的,你们、你们来找我干啥!这是东洋人的附属地,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他一边盯着空荡荡的门口叫嚷,一边哆里哆嗦地推开窗户,打算翻窗逃跑。
这两年以来,他对江家,向来都是提心吊胆,生怕遭到报复。他越是怕遭报复,便越是殚精竭虑地为宫田龙二和宗社党出谋划策,以图杀灭江家。
谭翻译曾多次请求东洋巡警保护安全。
可是,东洋巡警保护老辫子,那是因为贝勒爷的身份,他一个翻译,能有什么身份值得保护?
红楼公馆没他的地方,他便只能在附属地边缘地带租了间房。
“我、我可告诉你们,我是南铁调查部的翻译,是东洋人的雇员、朋友、亲属……”谭翻译抬起一条腿,骑跨在窗台上,“你们要是动我,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然而,卧房里传来的尖叫声,又让他心头一紧。
“哎!李正西!你们要干啥?”谭翻译喊道,“祸不及家人都不懂,你们还是不是江湖中人呐!”
“砰砰砰!”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几声枪响!
子弹打得很偏,谭翻译并未受伤,但崩裂、破碎的玻璃窗却把他吓得不轻,当下身形一晃,竟“咕咚”一声摔在了地上。
正要挣扎着爬起来,李正西和癞子头,一个踩住拿枪的手,一个压向用力的腰。
谭翻译到底只是个读书人,叮咣五四,不过片刻功夫,便被两人轻松制伏。
癞子头眼尖,顺势将那把蛇牌撸子揣进口袋,随后道:“三哥,都准备好了!干不干!”
“你们干啥呀!”谭翻译明知故问地叫屈,“整我干啥呀!你们有能耐,去找那帮猪尾巴横去!”
“啪!”
一记耳光扇过去,李正西不由分说,夺过癞子头的铁斧,一斧下去,先断了半截手掌。
谭翻译“哇呀”一声惨叫,连忙叩头求饶:“错了错了!别动手!别动手!”
李正西蹲下身子,狠揪起谭翻译的脑袋,沉声骂道:“操你妈的,你跟那几个老辫子勾勾搭搭,以为我不知道?你前天晚上去的小红楼,胖丫他们昨天晚上就出事儿,你在这装你妈呢!”
“不装不装,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哪有那胆子。你找他们去呀!”
“我看你胆子一点儿也不小,出了主意,还他妈敢在这猫着!”
“我没出主意,杀人的主意真不是我出的!”
“放屁!那珉一个外来的,对江家知根知底,你说了多少事儿!”
“我啥也没说!那珉已经调查你们老长时间了,有没有我都一样。”谭翻译连声乞求道,“兄弟,你听我说,你放我一马,你放我一马对你们道哥有好处!莪可以给你们当眼线,去盯着宫田龙二和宗社党!”
“去你妈的!”
李正西抡起铁斧,又断了谭翻译另一只手掌。
惨叫过后,谭翻译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哀求道:“给我一次机会!兄弟,给我一次机会!”
“你们给过胖丫机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