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看着许雁踪一家热热闹闹的景象,我也曾有过这样的冲动:找个谈不上喜欢、也并不讨厌的女人,踏踏实实结个婚,生个小孩,赚钱养家,让她们成天美滋滋的瞎乐。闲暇时,就举家出游,丈夫开着车,妻子坐在副驾座上,唠叨着家长里短。公公婆婆坐在后座,一左一右抱着孙子,互相埋怨斗嘴。这样的生活,虽算不得多幸福,却美满得如广告片一样,惹人羡慕。
后来,我爸去世,我也就断了这方面的念想。既然最好的结果永远都到不了了,又何苦为了个残缺的景象委曲求全呢。
我所做的选择,不触犯法律,不违背道德,不影响他人。我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爱想爱的人。
无论亲人、兄弟、朋友,大家可以相亲相爱彼此关心,但是终究,还是要各自负责各自的人生。
我爸去世之后,老乔一度抑郁消沉。后来每日诵经礼佛,才渐渐心安了。我们兄弟私下一致希望她尽快找到第二春,把黄昏恋操练起来。
只有琳琳对此颇有微词。她认为老人再婚会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比方财产问题,养老问题,疾病问题,对方的子女问题,对方的财产问题,对方的养老问题,等等等等。
每次看到她那副唧唧歪歪样儿,我都忍不住偷着问许小雁:“你整天这设计那设计,怎么不先设计设计你老婆?”
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雌性动物,随着年纪的增长,都会慢慢变得现实而理智。这两样属性放在男人身上,是成熟的表现,放在女人身上,就不那么可爱了。
所谓苍老,不是容颜的枯槁、身材的膨胀、发丝的斑驳,而是当你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本能地忽视掉精神与心灵,直接落实到物质与利益。
在这样的心态驱使下,我更加觉得,年轻的明亮的纤尘不染的裴非,是多么难得。我想,我应该好好去谈个恋爱,以补偿我缺失的早恋与初恋。
如今,我已经没有多少青春了。不过好在,裴非还有得是。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的定位,为都市情缘,现实向。所以这里的一对,只是普通人。
做“攻”的没什么冷漠腹黑、邪魅狂狷,为“受”的更与美艳白|皙,柔若无骨扯不上半毛关系。
他们有血有肉,复杂多面,患得患失。真实地存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
你可能会毫不知情地,和“他们”同一家餐厅吃饭,同乘一部电梯,同看一场电影,或是人流之中擦肩而过。
他们的故事,更多的,是平淡之中的关怀理解、调侃斗嘴、合力打拼。
这种幸福好似温水,不如沸水来得奔腾热烈,也没有冰水那般锥心刺骨。却在不经意间,缓缓地流淌,持续地倾注,直到爱意注满心间。
☆、前行
和裴非交往之后,遇到的第一个节日,竟然是四月一号愚人节。顾名思义,是专门愚弄人的日子。
现在想来,那似乎是老天隐晦的暗示。它居高临下,对世人眨巴着眼睛,充满鄙夷地说:“唉,愚蠢的地球人。玩什么不好,玩爱情游戏!那岂是尔等蠢钝之人可以随意玩耍的!”
可是,整个零六年的春天,我都在忙碌的东奔西走中度过,无暇思考任何关于“爱情”的课题。
那一次是个不小的事故。
工厂已经生产出来的一整个系列,面料出了问题,无法出货。专柜和外地的代理商,都面临无新货上架的窘境。
像这样换季的档口,百货公司对于新品的铺货比例都有要求。无法达标,轻则罚款,重则撤柜。
那一系列,用的是单面印制的雪纺料子。化学五项检测都合格,设计师收到样品后,水洗干洗也都不脱色,于是便签字付了定金。谁知大货生产出来才发现,面料上的图案,用指甲或者钥匙之类的东西一刮就会掉。这样的质量,是铁定没办法销售的。
走投无路之下,这一整批货品直接返工,拆掉商标洗标,换掉包装,准备寻找专做低档批发的买家,以出厂价处理掉。至于工厂的七成尾款,只能先行拖欠着。
那边的安徽老板每天打电话到商品部和财务部要钱。好在我们的莫妮卡小姐身经百战巧舌如簧,不断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外加痛陈利害、腐蚀拉拢,总算是暂时稳住了对方。但想重新下单,是没可能了。安徽佬坚定地表示,尾款未结之前,一切免谈。
裴非也私下联系了裴先生,不过裴先生在杭州的加工厂是以针织类为主,接不下这样的单子。
两个设计师当即飞去广州中大,重新找料子,联系工厂。时间紧迫,工厂的排期都满满当当。想临时插单进去,不是不行,只是价钱上就没得商量了。
愁眉不展了好几天,忽然老狗来电。接起来,满耳朵都是他高八度的声音,兴冲冲地问我:“大雁,记得以前住咱们一胡同的陈冀生嘛,哥们刚跟他重逢了。哎,猜猜他现在混哪一路?”
我懒得花费精力思考这不着边际的问题。不耐烦地回道:“正生死攸关呢。别兜圈子,有话快说,没功夫跟你东拉西扯!”
老狗故作高深是地说:“人陈冀生鸟枪换炮了,现大名叫bobby陈,正儿巴经摇身一变成你们同行了。他跟我说啊,刚盘下一家小工厂,正满世界找业务呢。我当时就想到你了,拍胸脯保证要帮他牵线搭桥。你说,苟哥是不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这可真有点雪中送炭的味道。我登时换上谄媚的嘴脸,热烈地感谢说:“狗哥,亲哥,赶紧帮弟弟揪住他。不过,别把我底露给他。咱还得端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