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后,心像刀割了一下,再次力去抱回小渠。换来的是小渠不断加重的惨叫声与僵直般的哭闹声。”
“在这样的状态下,想不到的是年轻司机也丢掉了左手撑着的雨伞,用两只手紧紧的抱着小渠不放。他俩就这样在黑暗的雨中,无声达成了牢固的‘统一战线’。任随我的努力在雨中撕扯······”
“他贴着小渠的脸小声说道:‘叫爸爸吧,不怕,爸爸会保护你的!’,小渠听了,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喊爸爸,小嘴紧贴他的左脸颊,放出了两个穿透风雨狂叫的“叭!叭!”声音。”
“他被小渠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到了,一个大男子汉一下子控制不了情绪,随同小孩的大声哭叫,像奏出和弦般的音调低声地抽泣起来。”
带着抽泣声对我说:“算--了!算--了!不--要抱走了,跟我--回去吧!我家不太远,我回家--不--结婚了,我要向大家宣布:‘我的--小孩这么大了’。”
“我能开车,不会饿着你们--母子俩!”
“接着他也在小渠的脸蛋上快的给了好几个叭!叭!叭!的响声。”
“看着他的眼泪和伤口不断冒出的血迹混满了一脸,小渠用他的小手为他擦擦又揩揩自己的小脸。”
“在那黢黑一片的穷山恶水的险路上,电筒模糊光线下的血肉模糊的两张脸面,居然一时使我终身一次猛咬住自己颤抖的嘴唇,竭力吞下喉间一时说不清的狂涌的液体,终于抑制住了的眼下的声失大哭。”
“只有自己才知道,心已在狠狠的哭。过后,我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我拿出我的粉色丝质绣绢,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递给小渠,小渠用他那可爱的小手认真的为叔叔擦啊擦。”
司机用一只手抓过手绢,借着有限的手电光线认真的看了又看,反复问道:“你绣的吗?是你绣的吗?”我点点头。
“他与我无语对视良久,才结结巴巴的对我说:跟--我--回去!跟我回去!!好--不--好?好--不--好?”
我对他说:“我们不会跟你回家,不要问为什么?”
“我又是更竭尽全力去抢抱小渠,这次是他俩一起的放声大哭。”
“后来,司机只好抱着小渠送我们到车站,他一路抱着小孩,大脸贴着小脸。他没问其他,只听我叫这个“小渠”的小孩,在一夜间是那样的崇拜及死命的依恋着他。”
“他说他姓泥,泥土的泥。但是参加工作时就写成‘你’,读第一声,是‘水族’还是‘甩族’我没有听清楚。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十分容易记的‘姓’,至今无法忘记。再也没现第二个同姓的人。”
“车子开动了,天也大亮了,只是雨还在不停的下着,寒冷的西北风阵阵吹来,完全淋湿了他那稍显蓬乱的“东阳头”及全身衣服。他扬动着沾满三人眼泪及他自己血液的丝绸绣绢,一直在车后的雨中奔跑,口里大声呼喊着小渠的名字。我这时才看清了他有着男子汉高大英武的气势,双颧骨稍稍突显,有一份独有的粗犷。他健壮有力度、大步追跑,但距离我们的开动的车子越来越远。”
“我们坐到最后一排,小渠爬到客车宽阔的后台上,小嘴贴着大大的后玻璃窗,双手打开,左右侧捂着小嘴,生怕语音传不出去。用自己最大的声量在喊:叔叔!叔叔!叔叔!”
“震响了整个车厢,喊痛了满满一车人的心。”
“我紧紧的咬住嘴唇,用力控制连夜来的惊恐与不安,但心的大半仍然停放在夜车撞停的那一刻”:
(一)夜车撞停——有感
过往青山处处情,
而今崖壁绕腰行。
惊吓遍洒盘旋处,
车响多圈猛撞停。
血泪相柔大小脸,
狼嚎雨倾夜惊魂。
抬头欲喜把哭忍,
整夜揪心握棒横。
(二)山道盘旋木棒亲
狼枭风朔不相让,
山道盘旋木棒亲。
砥砺前行风让步,
铁车猛撞我登临。
夜间阳气忽凝聚,
化去阴霾移困情。
雨夜狼嚎黑蜀道,
难得不至弱心崩。
大家听到这里,都在低声抽泣。
“妈妈,你讲的夜晚我记得一些。”研品东激动的站立起来说道:“我总以为这是噩梦,梦中的一家人是在那个阴冷雨天早晨分开的。我记得一位高大叔叔,仿佛是我夜梦中模糊了几十年的父亲,我紧紧地搂着他,他更是紧紧地抱着我不放”。
研品东望了望父亲后又说道:我多少次想问您,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我还是愿意把梦当真,这是我唯一添加了想象的梦,我真怕问您后对我说没有这件事,那我就连梦都没了。”
林思恽含泪不停的吞咽着说不清是口水还是泪水的那不断冒出的液体,一字一句说道:“绣绢上绣的是:北宋欧阳修的<生查子。元夕>中的名句:‘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黑丝的字、绿色的柳枝有深浅多色;棕黑的树干也是近色几种配绣而成:一轮白色的月亮是‘月白色’绣成,其中一侧隐隐带着淡淡的静谧银色,是用一股淡灰色丝线分成六份绣月中的淡树影,那是月中的桂花树……这样的颜色搭配,藏着月色的诗意、与‘柳稍’相配,更能表达当时的两人沉浸在情与爱的漩涡当中,以想象飞舞的方式加以渲染。”
她平静地看着他停顿了许久,像在感受,又像在追忆当时的意境。放低了声音说到:“时光虽然划过,记忆却无法丢失,手绢上的一轮明月停放柳梢,是青春奔放永远的寄托。但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了‘泥同志’的手中,过后才有丝丝的后怕与追酿,几次想到从心底给他送去低调但没有实在意义的丝丝祝福”。
“他在大雨中的扬绢追跑的过程,最终成了我心中的一幅带着动感回忆的画卷,刻在了记忆深处,似乎把他定格成死板的篇幅。反而是小孩的想象力使它有了一些活性。如果我有一份得体的工作、再加上有一份闲心,我可能会把这一经历,以画作的方式创作出来,使他鲜活又带有对黑夜的驱逐。”她又停顿了许久后又说。
“乘车顺利到了成都火车站,离开了风雨交加又充满勇敢记忆的崇山峻岭环绕的地方——那是自己选择,是奔着‘山水迷离’的追求向往,是遍洒幸福瞬间的地方。是为心中的情与爱所做出选择的地方、是带着社会现实一路跟进、又似乎是人生去感知坍塌并存的地方。一时迷糊了的自我坚持,又不得不踏出去的地方。”
“频频回,更多的是一路的‘月黑风高’留给自己想象不到的坚强。高兴的是“木棒拐杖”挥了极大的用场,而司机的铁钝杈却几乎伤到了他健壮的性命。但毕竟是我在黑夜中摸索前行,成了令他一时恐怖的、动荡着的大黑球惊到了他,造成了车祸,深深地遗憾。”
“不然的话,他开他的车,我走我的路,互添黑夜崖路的人气一时,永不知天下百姓中尚有姓‘你和泥’的存在,也不徒增‘水族与甩族’的茫然。但也不完全排除我们或许成了一群饿狼的‘盘中餐’,在无人知晓的黑暗中,就消失在那‘难以上青天的蜀道之上’。而不再有今天的陈述和今天你俩的婚礼。”
“这样的黑夜盲行,不是绝对必要,一辈子哪会走出一次。却是独有的自己震撼自己的一次、是越自己的一次、是阴气的深渊中撕开裂隙的瞬间、是女人内在的蓬勃生机的迸、是向生活证实不屈的难得机会、更是女性人生中偏离柔弱而大显韧性的时辰。”
“走过来后,真实的感到没有纯粹的伤感,反而坚定了能靠自己的能力养活儿子及自己的信念,认定了自己终将成为一位真正坚强的‘母亲’。也从此信念中下定了今后面对孤独的心理准备、甚或从中寻找到了微弱的快乐与力量并存的生命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