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品东想到母亲在谈到父亲时,感觉并不是他所想知道的透彻,他又理不清自己为何不愿从哪一一方面直接去追问母亲。
从母亲口中只知道,父亲不仅一表人才,还是个有理想有志向的人,从来把读书当成一件快事,善于学习思考,体谅别人、有多方面才干的人,是她心中的偶像,她敬仰他为人处事的方方面面。
她已几次说道:他俩结婚后不久,曾给她画了一张围着格子围巾的画像,是她心中的宝贝。后来父亲在自己刚满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曾追问“围巾画像”,母亲说:“你父亲去世后,因从很远的“锦城”带着年幼的你回到老家途中,留在了‘锦城’那边照样爱此画的年轻人家中。”
算一算年限,那时正遇严重的自然灾害、国家和小家全处困难时期,有的读书人体质较差,未能顶过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
母亲坐在床边上,时而摸一摸儿子的额头,时而摸一摸儿子的手心,问他想吃点什么,心里有着儿子困在家中的耽忧,但觉自已劝不了,也毫无办法。更不知道该问点什么,或者是风趣的说点什么······
有一天晚上,母亲做手功较晚,听到儿子大口喘气声,走近房间才见他像是梦中,在床上用力左右翻滚,口中还出啊!啊的声音。母亲把他喊醒,待他平静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见到母亲在,对她说:“刚才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黑暗的大深坑中,实在没法爬上去,就在里面大声呼救,但不出音响。在焦急万分时,从洞口上方出现了悉悉唰唰的响声。不多久,就感觉有一根很粗的大麻绳落到深坑中,自己就用力拉了几下,感觉有牢固的感觉,拉着绳子,滑下来多次后最终才爬了上去。”
母亲想了一下说:“你能爬出来就是好事情啊!你当时记得上来的时候,见到丢绳子救你的人了吗?不是说‘朝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上来后往周围到处看都没人,真奇怪!”他回答。
“那你感觉得到是谁吗?”母亲又问。他摇摇头没回答。母亲又说:“在困境中被人救出是很好的梦,这提醒你自己要知恩图报!也是诗经大雅中说的,“投我以桃,报之以李”。还要时常在意念中想一想谁能在危险中出手相救?别人在危难中时,自己也要尽力相救才有自己被救可能。”他点点头,觉得母亲说得平凡,是人人都知的道理,没有新意,但说是好梦这点他完全赞同。
过后,他慢慢在理清这梦的源头:无形中的麻绳下洞,与此交集的只有几年前的大战猫儿坡时,那时见女生们手掌磨出了血,心里很是不忍,特别见女生的手掌滴血时,好像痛在了自己的心上。于是就叫她们别再拿镐头之类的工具挖山,带镰刀和麻绳干轻巧的事。
好像这梦与此时真有相连的感觉,朦胧中真像是有个高挑女孩的背影飘然离去······或是多次去想来想去后自己造出的臆象性的感觉。
时间不知怎么过的,一下还是过了十来天,清晨的阳光已铺洒到南屋的雕花窗阁上缘第二排处,大门的环扣叭叭地响着,研品东这时仍还躺在床上,盯着楼楞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母亲慢慢地起身开门,见县武装部的同志领着三位军人,说征兵的同志这次是回来专门接研品东去部队。研母两眼直直的看着这几位素不相识的人,平静的听他们说完,转身就往里走,一直走到儿子床前,对儿子说:“他们说是来接你到部队的”。
研品东慢慢地起床,走到院坝,一眼看到是十多天前见到的征兵副队长,即那天提出让他画“像”的军人,不由自主地把眼皮垂了下来。
副队长大声地说道:“研品东,我和赵排长回到部队后,立即到军区把你的情况仔仔细细的汇报了。长们听后,觉得人才难得,便与‘宣传鼓’联系后再派了一位老兵与我们一起返回接你来了”。
几位军人带着诚挚的神情走向前就要握住研品东的手,研品东被动的握着手,才提起两眼,直直地去分辨这些眼光和意思。再看看一旁的母亲,母亲侧着身子,顺手用“两面布”围腰的一角擦着双眼。这是研品东第一次看到母亲这样的动作,也想到母亲在他读初中后常常用白语一则教育他:
白语一则
xinkou!miasimougenet!yonsimounke。
qier!miasimozangke,
minxin!miasimogeqi。
译音:
心口!庙使魔隔撤,
唰榜!用使魔温壳。
气儿!庙使魔攒科,
明醒!庙使魔隔期。
译意:
心!别让它冷却,
血!要让它保有温度。
力量!别攒着不用,
泪水!别让它流出!
他这时去理解母亲的这份“转身”动作:是意想不到的事情?是高兴?感激?不一定是多么高尚的想法,也许是为儿子朝着她苦心培育的方向终于有了跳出“龙潭”,闯出去奔向社会的希望之光?还是去想自己的人生、孤独悲苦绝望中仍有阳光闪烁?
没能猜明白。只是看不到她的泄气、抱怨,更看不到慌乱中投射的不安和责备。
返回接研品东的“副队长”,是宣传股的一位干事,名叫单勤,就是十多天前的那天,他以特有的职业方向,给研品东出的“画像”题目的这位军官。
他原来的意图是想找这方面有能力的新兵充实队伍,因当时的宣传工作任务繁重,干这项工作有不小的难度。常常离不开较好的书法、书写领袖语录和画领袖画像。这个工作说难不难,但没达到固有水准,没有一定的训练期和一定的素质,可说举步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