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敛声屏气,只觉得快要随着那歌舞直达九天,上达天听,下达万民,仿若置身仙境,不敢言语,不敢动弹。
忽而,有人轻声惊叹,抬头间,竟见纷纷如雪般的蝴蝶,缤纷溢彩,翩飞而至,从窗户中,从大门中,从房梁上,飞舞而来,从四面八方,上天入地般,飞舞而来,似乎是循着琴声,被鼓上的舞姿所吸引,竟全都围绕着凤娇娘,翩翩起舞,上下飞翔,竟这样不散,让人叹为观止!
众人惊叹沉醉的神色瞬间大变,惊叹与惊骇交织在脸上,扭曲又诡异。
有人按住胸口,指着满厅的蝴蝶,大喊:“妖异,妖异!”
有人想起那日行宫中,尸体化作冤魂的异象,有人想起坊间流言,皇帝被恶灵俯身,留下预言,即将又火光之灾!
霎那间,原本陶醉沉迷的众人全部骚动起来,有人甚至想去阻止那凤娇娘再跳舞。
宁无忧勾了勾唇,目光淡淡的看着凤娇娘,却忽然听见木梓衿在身后轻声说道:“王爷,刚才驸马出去了。”
宁无忧立刻转身看向公主身旁的位置,果然空空如也,驸马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这正厅之上。
而公主脸色淡然地看着凤娇娘跳舞,平静地眸中丝毫不见任何情绪。
“不用太担心。”宁无忧轻声对木梓衿说道:“本王已经安排了人时刻盯着呢。”
一曲歌舞罢了,众人神色各异,凤娇娘跪拜在地上,将手中的琵琶举过头顶,看向皇帝,咬了咬牙,说道:“皇上,民女有冤情要陈!请陛下听民女陈情!”
皇上站起身,岑冷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凤娇娘,又转头看向宁无忧,按捺住内心的跌宕起伏,平静地问道:“王叔,这女子是你从外教坊中请来的,为何她作舞弹琴,会有蝴蝶飞舞?难道……”
“陛下,这不过是这舞女博人眼球的雕虫小技,只为为舞曲增添精彩而已。”宁无忧说道。
“是吗?”皇帝微微吸气,“那,为什么有人会说,蝴蝶是恶灵冤魂所化,视为不祥?”
宁无忧起身,走到凤娇娘身前,端身沉肃而立,清晰地说道:“有人利用一些雕虫小技混淆视听,愚昧蛊惑世人,想要用妖媚蛊惑之说扰乱案情,甚至企图陷本王于不义!却不知,这招引蝴蝶的伎俩,不过是小伎俩而已。”
“如此一来,那行宫中的蝴蝶,并不是偶然,也并非邪异?”皇帝立刻应声道。
“是!”宁无忧看向皇帝,“陛下,这段时间,京城发生了无数起命案,而这些命案,今日就可……”
“皇上,不好了!”宁无忧话音未落,突然有人从殿外冲了进来,“皇上,公主,不好了,公主寝殿失火了!”
“失火了?”皇帝大惊,众人也立刻看向殿外,果然见不远处火光冲天,烟雾缭绕,公主的寝殿火势已经在开始蔓延。
木梓衿倒抽一口凉气,心头陡然一沉!先是蝴蝶,再是火灾,这难道真是先帝预言显灵?
她心头一个转念,而别的人更是如此深信不疑,纷纷惊骇恐惧地看着宁无忧,仿佛看着什么妖魔鬼怪!
“瑞轩!瑞轩还在寝殿中!”
嘈杂骚动之中,昭阳公主豁然起身,惊恐万分地扑向门口,惊惧万状地喊着驸马的名字,朝着寝殿飞奔而去。
☆、预言应验
公主府中众人如受惊的兽群,正厅之内众人焦虑不安,宫妃女眷以及皇家子弟个个面色惶恐惊慌,正厅之外,公主府的侍卫和侍女惊慌奔走,连声叫着:“救火!”
皇帝的几个贴身护卫迅雷不及掩耳般冲了进来,将他护住。
宁无忧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凤娇娘,那围绕她飞舞的蝴蝶仍旧没有散去,但是他那排的这场戏,已经被打断了。他端立在正厅中央,一身华服囊尽辉煌溢彩,而他冷沉的脸色,却仿佛将山河为之失色。
“护住昭阳公主。”皇帝立刻下令。
太后脸色惨白,早就豁然起身,华服锦衣轻颤凌乱,高耸如云的发鬓之上,步摇金钗凌乱摇曳,她广袖一挥,厉声道:“让人去救驸马!一定要将驸马救出来!”
说着,她已经快步随着昭阳公主一起奔了出去。
这一连串的震撼和变故,让在坐的众人惊慌不已。宁无忧无视无数异样的目光,说道:“皇上,先让人救火,目前火势还未蔓延开,各位就先留在此地,等候消息。”
“也好。”皇帝点点头,“你们就先留在这里,朕得去看看太后。”说完,也不顾众人反对,带着护卫走了出去。
正厅之外已经火光冲天,弥漫的火焰舔舐着夜色,血色般的火光照得整个府邸如被血染透。
“宁涛,你留在这里安抚众人。”宁无忧简单地对宁涛交代了几句,便随着皇帝一同走了出去。
这场火来得太及时、太诡异,不管是宁无忧还是木梓衿,都猜测得出,这很大可能不是意外。
院落之中,众人端水盆的端水盆,提水桶的提水桶,纷纷向着公主的寝殿奔过去。烈火“荜拨”之声响彻于耳,火舌的热浪迎面扑来。
木梓衿随宁无忧来到公主寝殿之前,远远地就听见公主撕心裂肺的声音,夜色火光之中,她衣衫凌乱不整,钗环歪斜,青丝委地,两行清泪湿了妆容,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进殿中,却被太后的人拦住。
太后神色凝肃地望着殿内,弥漫着烟火的大门内,无数提着水桶的侍卫宦官,以及侍女进进出出。不远处,远离火焰的皇帝身旁,正跪了一个宦官,那宦官将头埋在地上,全身簌簌发抖。
宁无忧走上前,伸手将跪倒在地上的昭阳公主扶起来,“昭阳,冷静些。”
“五哥……”昭阳公主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命的稻草,“瑞轩还在里面,他还没有出来。”
“怎么会失火?”闪烁的火光摇曳,将宁无忧的轮廓照得晦明晦暗,平添了几分阴鸷冷肃,他冷声问道:“当时驸马为何会回寝殿?”
“是他看那舞娘太过入神,不小心将酒洒到了身上,我便让他回来换一件衣服,免得在圣驾前失了礼仪……”昭阳公主气若游丝地说道。
宁无忧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见她泪流满面,还是拿出随身带的手绢给她,又转身问道:“与驸马一同回来的人是谁?”
“是奴婢……”那跪在皇帝身旁的小宦官立刻跪伏着转过身来,“奴婢……奴婢是驸马的贴身宦官。”
“既然是贴身宦官,为何没有进去伺候驸马换衣?”宁无忧缓缓走到那宦官身前,身后晦明晦暗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映得时隐时现,拢住地上那跪伏的人,瑟瑟发抖。
“是,是驸马吩咐,不让奴婢进去。”那小宦官说道,“驸马一向不爱人近身伺候……府上的人,都是知道的……”
“那房中为何会失火?”宁无忧又问他。
“奴婢也不知道啊,突然,突然就失火了……”
“楚王,如今还是先救人,这些个玩忽职守的下人,等驸马出来再仔细盘问!”年轻的太后谢明妍转身对宁无忧说道,又豁然厉声对救火的人道:“尽快将火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