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是觉得有趣,咧嘴一笑,露出晶白细碎的牙齿,“后来那小子不甘心,硬逼着我让我相信有鬼,如果我不信的话,他就要撒尿在我身上。”说到这里,她冷哼一声。
他的脸色却是一沉,刚刚端起的茶盏又重重地放下,轻声问道:“撒尿?”
“是啊!”她咬牙,“他这样做,我就更不信世界上有鬼了。所以他当即就脱了裤子要往我身上撒尿。”
他脸色变得更加的阴沉,却只是似笑非笑地问道:“然后呢?”
“然后?”她眉眼一弯,很是得意地对他炫耀道:“他当时脱了裤子,我飞起一脚,就把他给踢倒了。我那一腿,不偏不倚就踢在他的……撒尿那地方。痛得他在地上打滚。”
他冷笑,笑意晦涩莫名。
“我当时打赢了他,也逼着他说世上没鬼。”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是嫌恶的蹙眉,“王爷,我其实是觉得他站着撒尿的样子很恶心,想教训教训他。我那时就想,幸好我不是男人!要不然太恶心了。”
他沉默不语,唇抿成一条线。
她看向他,见他脸色不对,脑袋一蒙,心头跳了跳,摆手说道:“我不是说男人恶心,我是说,男人站着撒尿很恶心……”
宁无忧脸色似乎布满阴霾。
木梓衿突然意识到宁无忧也是个男人,也是要站着撒尿的……她脑袋一热,顿时混沌一片,连忙说道:“我不是说王爷站着撒尿恶心……”
宁无忧脸色不仅更冷,而且更黑了。
越抹越黑……木梓衿僵直地站在原地,小声嘀咕:“又不是说你……验了那么多尸体,现在早就对男人的身体没感觉了……”她说的是实话,从小当自己是男人,后来又跟着娘亲验尸,验过不少男人的尸体。娘亲说过,仵作其实和大夫一样,都是要将人命看得贵重高尚的劳役,所以人命不分贵重,不分男女。
“木梓衿!你马上给我出去!”宁无忧愤怒着起身,平时清风吹不动的衣袂竟因他的动作微微晃了晃。他愤然转身,掀起帷帘就进了里间。
木梓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自己从小就是个没规矩的,礼仪廉耻什么的,也不怎么放在心上。而宁无忧却是个高门贵胄出来的公子,涵养自然不能和她比。
原本还想向他讨要些经费,如今就只能对着空空如也的善水堂,站了一会儿,还是自己退了出去。
对于京中流传的先帝预言,许多百姓只当奇闻异事听着取乐。而朝堂之上,皇帝却对此只字未提。
昭阳公主的生日宴取消,皇帝命工部的人重新修缮被大火烧毁的紫兰殿行宫的庭院。若是换做往年,此时内务府已经在准备前往紫兰殿行宫避暑了。
紫兰殿行宫本就离皇宫不远,且下朝之后,几位皇家贵胄和朝中忠臣也会到紫兰殿行宫休憩或者议事。
宁无忧下朝之后,随宁无忧到紫兰殿行宫。随便督建工部修缮的情况。
几个王爷一路随行,竟没想到谢瑾瑜也会一同前往。
“王爷。”谢瑾瑜一身朝服端肃从容,恭敬地向宁无忧走来,拱手行礼。
“谢都尉。”宁无忧很是客套的回应,“你也要去行宫?”
谢瑾瑜出身豪门陈郡谢家,虽然有世家大族门庭庇荫,可的确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其父是丞相,其姐是太后,其族弟是驸马,这样的身份和关系,难免会受人诟病,但是能从末尾的官员一路升职上来,成为左卫都尉,其能力和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木梓衿站在宁无忧身后,微微抬眼偷看谢瑾瑜。谢瑾瑜二十七八岁,其气质风华不输楚王,乍一看,两人如日月同辉,不相上下,她心头竟然生出既有楚王,何苦还有瑾瑜之感。
有了楚王殿下,谢瑾瑜再优秀,也只能被楚王掩了光芒。
“下官也正要去行宫,与王爷同路,不知王爷可否赏脸?”谢瑾瑜笑道。
木梓衿斜眼又看了谢瑾瑜一眼,突然又觉得,这谢瑾瑜说话行动,都有些别扭。
“可以。”宁无忧只是点点头,便转身上了马车。
一旁从皇宫中出来的宁浚是闲不住的,见几人都要去行宫,便凑热闹的追上。对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官宦说道:“你去告诉我的人,让他们一路跟着,我去和五哥同车。”说完,便跑到了宁无忧的马车内坐好。
宁无忧马车之中宽敞,只要宁浚不做过分的事情,宁无忧也不会赶他下去。
一路到达行宫,进入行宫主道,远远看见行宫庭院之中,前些天烧毁的狼藉已经被清理干净,可那日的危险和惊心动魄依旧残存于心。宁浚一进行宫之中,整个人脚步都加快了起来,似乎恨不得立刻进入紫兰殿,彻底让不远处的庭院消失在视野之内。
宁无忧倒是没先进殿,而是去了庭院之中。
庭院内,歪歪倒倒的草木正被工部派来的人重新栽植,被烧黑的地方正被人不停的清洗,几处偏殿也正在修缮。
见到宁无忧,工部的人连忙过来叩见。问了几句话之后,便准离去。
“太后娘娘刚刚到行宫中来了。”工部的人说道。
“太后?”宁无忧微微蹙眉,“太后可说了什么?”
“太后只是说,行宫的用处很大,要尽快修好。”工部的人说道。
“嗯。”宁无忧敷衍着点点头,“既然是太后发话,那你们就多用点心吧。”
“是。”
☆、行宫美宴
稍微停留了之后,便带着木梓衿转身离去了。
到达偏殿时,宁浚、宁涛以及谢瑾瑜几人已经在位置上落座聊开了。场面倒是有些热闹。宁无忧一进入,几人起身问好之后,又继续交谈。
“前些日子,听说有个琵琶艺女来行宫弹过一曲,震惊四座,太后听闻之后很是向往,想让那琵琶艺女到宫中教坊弹琴。”谢瑾瑜说道,“不知贤王殿下可否让那艺女到宫中给太后献艺?”
宁浚一听脸色就沉下去了,谢瑾瑜说的人明显就是孙婉,可孙婉早就死了,而且孙婉的死还一直被怀疑与他有关,就连她尸体无端消失了,也被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当即他脸色沉沉的,觉得谢瑾瑜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就是故意给他难看的,所以不冷不淡地说道:“太后娘娘还是另找个弹琵琶的艺女去吧。你说的那艺女,命不好,死了。”
谢瑾瑜微微一愣,似乎是明白了过来,歉然说道:“既然死了,那就另外换人吧。太后想必也不会怪罪的。”
“五哥。”宁浚懒得理会谢瑾瑜了,转身看向宁无忧,“五哥,今日有个大臣,竟然敢那坊间的流言来弹劾你,真是不知死活!”他冷哼一声,“那些大理寺的人和刑部的人一个个都太没用了,连这些个案子都查不出来。若是换做木梓衿在,早就查得水落石出了。”
“坊间的流言不过是百姓闲时的娱乐,做不得真。”宁无忧用手绢擦了擦手,“谢都尉认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