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瞬间就跳了起来,“什么!你这老头都给我换了几副药了,一副比一副苦,你到底会不会治啊,没见我生龙活虎的么!”
也无怪人给你的药一副比一副苦,人家不过三十几的年纪,被你一口一个老头的叫,人家没有脾气的么?
宋祁头都没抬,“匀弟,徐太医是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太医,不得无礼。”
安王瞬间就蔫了,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看向徐太医,“这副药苦么?”
徐太医礼貌地笑了笑,“回王爷,苦的。”
我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宋祁挥手让徐太医退了出去。
“嫂嫂,我到底是何时与你结了怨,你怎的总是笑话我。”
我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王爷还是乖乖调养身体吧,京城里还有个未婚妻等着你呢。”
见安王换上了苦大仇深的表情,我又顺当地补充道,“你那别院里还有个貌美如花的夫人呢。”
我的一声夫人可以拔高了语调,安王这下呆住了,“你怎么”然后转头看向宋祁,“皇兄,你也”
宋匀“恩”了一声,“念在你受了伤又中毒,便一直没有同你算这笔账,来历不明的女人你也敢往身边放?回去之后要么接回王府,她若愿意为妾,便是妾的身份,平白养成了外室日后怎么同你的王妃交代?”
宋匀呐呐的,低声道,“皇兄,她是好姑娘,我我喜欢她,我也不想娶什么王妃,我只想和她好好在一起。”
说到后面声音越说越大,下了极大决心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个为情执着的少年,他是对的,他是认真的,那姑娘,先不说品性,单就气度而言,她当不得王妃的身份,撑不起一整个王府,在爱情里出生不重要,但是在生活里,在朝堂上很重要。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角度去考虑问题,这件事的悲哀在于我们无从解释,我只能看着斗鸡一般的安王,“王爷喜欢哪个姑娘我管不着,可王爷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一心一意对那个姑娘么?”
安王错愕地看着我,我继续道,“你不能保证,你执着于此,只会伤害更多的人,我只能说,若你将来会做出宠妾灭妻这样的事,不若早早退婚,没有人需要为你的痴情付出代价,那样的爱,太自私。”
安王失魂落魄地被宋祁赶了出去,我拿起桌上的茶润利润喉,平复一下心情。
太悲哀了,不是每个人都能明白婚姻有时候和爱情无关,更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一心人。
我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站在皇权的制高点随意去安排别人的人生,我又何尝不自私。
宋祁拉过我,“又在想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答应我不纳二色,你不觉得这样的要求太过惊世骇俗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朕的母妃,是梁国的和亲公主,她总是不高兴,总是郁郁寡欢,她从来不笑,小时候她与我说她来自很遥远的地方,我以为她说的是梁国,后来才隐约觉得不是,可她从不愿提。”
“小时候的事,朕记不太清了,她的心愿是让我当个闲散王爷,不涉朝政,娶个王妃安稳度日,她说我不期望你能对一个女子一心一意,你们这里的男子,是不可能的,只求我善待我遇到的每一个女子,可我长到这么大,唯一想善待的,只有你。”
我渐渐地明白了什么,抬头去看他,他望着窗外的月亮,“高处不胜寒,朕问了很多次下阙是什么,母妃从来不说。”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一定是有念念不忘的人,伤心到连提都不愿提。
“母妃谈琴很好听,那日你在消香阁谈的曲子,她经常谈。”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隔着二十年的距离,我都能感觉到那个女子内心的痛苦和无奈,生为公主,远嫁和亲,爱而不得,郁郁而亡,我尚且如此,当时宋祁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承受这样的悲凉。
我抬手抚上宋祁的脸,“那曲子,是有名字的。”
他握住我的手,我轻轻地在脸上摩挲,我的眼前逐渐模糊,声音中带着颤音,“叫愿得一人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然儿,相信我,这里的男子,也能一心一意的。”
“好。”
呼吸逐渐急促,我听见他略带诱哄的声音,“咱们回房间,这里容易冻着。”
徐太医
安王次日又来找到我,欲言又止的样子。
刚好我心情不错,愿意同他掰扯掰扯,“王爷可是有什么事?”
“嫂嫂,你爱皇兄么?”
憋了半天就这么一句?我笑了笑,语重心长道,“王爷可知什么是爱?”
当然也没指望他能回答出来,“你说你爱别院里那位姑娘,那你想过娶她么?”
安王皱眉仔细思索了一会,缓缓摇头。
我坐下来决心同他好好说道说道,引导一下这位迷途的少年,“你未曾想过娶她,那说的难听一点,她在你的潜意识里不过还是个玩意儿。”
“那你可为她想过么?你这样的宠爱,将来她进了王府又如何自处,你又把你未来的王妃置于何地,再假设一下,若你的王妃是个狠厉的,你那位姑娘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安王的表情愈发纠结,“我的王妃,是个狠厉的人么?”
我叹了口气,看吧,在他心里,赐了婚的那个世家女才是他的王妃,昨日说什么不要娶王妃都是一时冲动的鬼话。
“你的王妃,是个很活泼,很单纯的姑娘,落落大方,举止有度,若你娶了她,便好好珍惜她,若不能好好待她,便不要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