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的严肃不同,袁朗反而悠悠道:“这件事当然重要,你喜欢我哪里也很重要,不分先后。”
许三多简直不能理解世上有这样一个丝毫不惮于说喜欢的人。
“好了好了。”袁朗怕真把人惹急,急忙摆正表情,沉吟道:“你要是真说自己有喜欢的了,估计下一步就催你要孩子了。”
“那怎么办啊?”许三多知道袁朗说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大。
“按你对你爹的了解,他是属于开明的,还是传统的……当然,催你要孩子肯定是传统,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为了你的事业进步,把这事放放,他能松口吗?”
许三多想了想:“他是希望我日子能好好的,只是,他应该觉得结婚生子才能过得好,他不是特别瞧得上我,如果我说为了事业,为了进步,他肯定说,龟儿子,你有啥事业进步的,到点就复员回家抱个大胖孙子。”
说罢,他烦恼地看着袁朗:“我爹就这样,我一直都说不过他。”
不指望事业进步,是因为它并没有真正发生,现下应该积极推动三多提提干了,以他的履历,素质应是问题不大的……袁朗暗自有了思量,他碍于某些顾虑,没有说出口,只温温望着许三多。
“先别急着这么说,再拖拖吧。”
许三多不明白,为什么他还是一副从从容容,不慌不忙的样子,但是随后袁朗对他说:“不要紧,车到山前必有路,你走着走着,说不定前头就有什么转机呢,很多事,拐一个弯,反倒实现了。”
想了想,是这个理儿。
许三多被说服了,他有个顶顶好的优点,就是很少为“以后”焦虑。
对他而言,能和袁朗在一起,便是很好的事了,至于以后,谁知道什么以后呢?恐怕只有天知晓。
透过办公室的窗户,能看到375碧青的山体,远处似乎有队伍训练,隐隐约约的口号声顺着风进到许三多的耳中,他惬意地眯了眯眼,继续低头看书,那是袁朗不知道从哪找来给他解闷儿的,是一本关于爱情的书。
他竟不知道他还看这种书呢!
站在窗边的袁朗偶尔回头看看他,一边用手挥着烟气,免得飘入屋里,他叼着烟,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该戒烟了。
“我戒烟吧。”他便对许三多说。
“为什么突然说戒?”
“不是都说吸烟有害健康吗,反正不是什么好习惯。”袁朗说,“再说了,抽烟是不是不好亲你。”
“抽烟也可以亲我。”许三多不抬头地说。
袁朗一愣,在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用指腹搓灭了火星,快步走到了许三多面前吻他,吻这个读书的人,袁朗只好用唇齿缓解心瘾。
深色的办公桌边缘,一只握着书脊的手垂下来。
“啪”地一声,
书掉到地上。
折返的齐桓心一慌,不合规矩地放弃敲门,而是猛得推开,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背对着他的领导忽地转过头来,一双前所未有冰冷的墨眼直直盯着他。
几乎是从齿间咬出来的两个字:“出去!”
齐桓落荒而逃。
他一头扎进炎热的夏日,不知是烈日晒得或是别的原因,生生被燥出一脑门热汗,他像蚂蚁一样转了几圈,震惊而懊悔地朝树上锤了一拳。
坐在地上良久,脑袋仍是嗡嗡的,齐桓往楼上望了一眼,什么也没看见,他突然像被撞了那样捂住脑袋,嘴里不住“哎呦”着。
“我要是再多管闲事,我就是傻子!”
他恨恨地发誓道。
番外:唐梓欣篇:大梦(上)
“将门之女”,继承而来的荣誉……和诅咒。
从记事以来,唐梓欣便很少见到父亲,在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他更像一道冷峻高大的影子,站在她面前,像山,像牢笼。
和大多数军眷的经历类似,她和母亲相依为命。八岁那年,父亲晋至副团级,部队允许亲属随军,母亲牵着梳两个麻花辫的小唐梓欣,大包小包搬到大院。
此时,军营的号角还不是她习以为常的耳畔回响,当它从夜晚的窗外传来,她指着画册上描述的一种叫鲸鱼的生物,问母亲那号角是不是是鲸鸣。
一切事物对八岁的她而言都神秘又美丽,更不要说母亲告诉她父亲在的地方——名叫“军营”的秘境。
她还记得那是某个初春的清晨,空气带着潮湿泥土的味道,唐梓欣喘着白气爬上围墙,她以一个孩子不具备的执拗和毅力,终于攀住墙顶凸出的石块,她探头看去,只见塑胶操场上正有一列士兵跑步而过。
说来也巧,小小的一个她,本不会有人察觉,可队列最前的一个士兵突然扭头,把唐梓欣吓了一跳,她慌慌张张把脸躲在墙后,只露出圆溜溜的眼睛。
或许是感到有趣,那士兵朝她笑了一下,可她偏偏注意到他身前的那面连旗,飘在早春凛冽的空气中,红得像一抹飞扬的火焰。
然后他跑进拐角,连带着那旗帜消失在她的视野里,除了在年幼的她心底刻下难以忘却的一笔,再无踪迹。
“梓欣。”
父亲低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唐梓欣猛地回头。
父亲负手立于围墙下,正仰头看她,眉间皱出威严的细线:“下来。”
她怕极了,发抖着爬下墙来,站在他的影子里,父亲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开,自觉犯了错的她全程低着头,跟在父亲身后,也正是这时候,她听见他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