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袁朗,可能连他和王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时间紧张,没有时间深聊,楚成峰和王冉未停留多久,就又匆匆赶回柯加西,这边许三多刚出任务回来,楚成峰尚没有说什么,王冉已先喊开:“三多,白羚,你猜猜我去哪儿了,见谁了?”
许三多默了一下,头低下来:“不知道。”
“你队长啊,啊,不,现在是大队了,你的大队。”
许三多点点头,脸上划过不甚明显的尴尬,他在王冉的面前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听着后者喋喋不休的絮叨。
楚成峰把一切收入眼底,他似乎因着莫名的理由而格外关注许三多,他说:“你们队长问到你了。”
许三多几乎未加思考地说:“不会。”
停了一会儿,楚成峰突然说:“你知道吗,袁朗他……离婚了。”
话语刚落,他看到微弱灯光下,许三多的脸变得煞白。
“你们队长,像是没受什么影响,但是我觉得他快不是他了,我的意思是……”王冉满是忧虑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听进耳中。
楚成峰打量着垂下头的许三多,他死死抿着嘴唇,仿佛在忍耐什么。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忽然小声说。
不知为何,楚成峰忽然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在这茫茫雪原上,楚成峰和自己的兵一呆就是两年,虽说岁月催人老,他却觉得两年的日子一晃就过去了。
二忙于某个跨国公司的大案,兹事体大,他和国内的联系越发少了起来,他心思大半放在这事上,为它忙于奔走。
不消多久,这项任务便有了转机,楚成峰想要寻找合作单位,最好的选择就是老a,他们之前有过合作,彼此知根知底,而促成合作的关键点就是袁朗。
楚成峰立刻着手回国一趟。
这次回去,是谈工作,是带着目的。
环视着站成一排的手下,他的目光落在许三多脸上。
两年的时光,足以让这个年轻人褪去生涩的模样,各种突发任务将他打磨成平静沉着的样子,这个兵,不是一飞冲天,而是在自己的注视下一点点走到今天。
楚成峰的心中忽然涌起细微的酸涩,但不影响他口上说:“许三多,这次你和我们一起去,回国。”
许三多表情微动,然而命令大于天,飞机不会按人的意愿而停下。
待到飞机降落,老a来接机的人和许三多拥在一起,战友相见,许三多笑出两个酒窝,楚成峰虽为公事烦忧,却仍抽出一丝关注过去,放心下来。
回来后,第一个要见的就是袁朗,等一行人来到指挥所,却被告知袁朗带着不少人去了高地,请等到片刻。
楚成峰百无聊赖地等着,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动静,他带着手下出来迎接,果然看到汽车刹车的声音,军靴落地,是袁朗。
旁观的楚成峰看得清清楚楚,身后跟着一群人的袁朗走得大刀阔斧,也正在这时,许三多被齐桓扯出指挥部,袁朗只一抬眼,便看到了。
重逢带来的喜悦像浪潮一般,人们涌上来,把许三多围在最中间,他们笑着,欢呼着。
袁朗停在原地。
他的眼里闪过太多东西,或许连本人也无法辨别,更不要说楚成峰了。
可楚成峰确定,袁朗是最后一个上前的,却是人群里第一个看见许三多的人。
袁朗和二等人挨个握手,轮到许三多的时候,连楚成峰也不禁屏住呼吸。
结果是,袁朗的态度堪称冷淡。
楚成峰憋的这口气从鼻子里呼出来,他有些捉摸不定,却也突然轻松下来。
一路上,楚成峰想着怎么和袁朗说,按理来说,朋友间不需要讲究这些,只是他们默契地把工作和生活分开,倒让他有些难以启齿。
跟着袁朗到了他的办公室,楚成峰把情况一说,没想到袁朗痛快答应了,舍出担保的风险。
楚成峰稍显放松,却听他道:
“跟你一块儿来的,其他人也留下吧。”袁朗的咬字似乎别有意味。
楚成峰直起身体,拧眉相对,他鬼使神差地明白了,袁朗要回馈给他的诚意究竟是什么。
——他把这当成了一个馈赠。
楚成峰认真地看向袁朗,只见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由灰烬中一点一点亮起来。
番外:旧事种种(3)
夜幕里时而炸出一朵火光,楚成峰攥紧通讯器,遥遥望向基地的方向。
外面,敌人一溃千里,胜利号角即将吹响;里面,许三多生死未卜,袁朗一去不回。
众人焦虑不已,指挥部陷入一片死寂,连任务方才完成的其他组员也感到在场压抑的氛围,静静地立在一边。
漫长的几分钟后,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基地,人们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在这愤怒的地鸣中,楚成峰的耳朵嗡嗡得一声,他猛地抬起头,整张脸被照得通红。
楼梯断裂,裸露的钢筋直指被火光照亮的天边,小火连成大火,大火升腾烈焰,热空气扑面而来。
当大地不再晃动,楚成峰哑着嗓子喊人,通讯在方才的爆炸中失灵,他干脆把通讯器扔到一边,从地上爬起就带头冲了进去。
楚成峰等人在断壁残垣中焦急寻找,沿路见到几具尸首,翻上来都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这里遍布着化学品烧焦的呛人气味,在楚成峰快要绝望之时,不知是谁惊呼起来,指向某处。
他们看到半堵塌墙旁的袁朗,是的,他们先看到了袁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