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城山这才扭头,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尼克€€菲斯。高海拔地区跑山,忽然出现高反现象是难免的,高反也是高原跑山的不确定因素之一。
路城山点点头:“手套太脏,别戴了,免得伤口进沙土,我没带氧气过来,不过赛会……哦,赛会的来了。”
又一阵引擎声音,是赛会近点的救援队,骑了三辆摩托过来。他们互相打了招呼,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带来了一次性氧气瓶,给菲斯先吸氧。
路城山见他们有医药箱,走过去要了点碘伏和纱布。折回来的时候,见裴淞有点消沉,他以为是怕疼。
然,裴淞却说:“这点小伤别管了,你看看车吧。”
路城山抬眸,赫然明白了裴淞眼睛里的一万句委屈,再看看旁边整个车头撞得只剩原来一半长的保时捷。
原来一万句委屈,没有一句是说自己。
“没事。”路城山拖着他手背,拉到自己面前来,用棉签一点点蘸在他伤口上,“我能修。”
背后赛车一辆辆飞驰过去,简单的包扎之后,裴淞坐上路城山摩托的后座。
路城山不用回去观景台,裴淞已经因事故退赛,摩托车直接骑向山脚。全程裴淞抱着路城山的腰,一言不,路城山能感觉硬邦邦的头盔抵在自己后背上。
退赛固然不好受,因为这种倒霉的事儿退赛,更不好受。
晚间的赛后会议上,所有事故都要复盘,裴淞的事故也是。由于条件有限,路城山只简单做了一下说明。
还是那个小饭馆的包间。
“归根结底,是保时捷卡雷拉搭载的电机动力不足以支撑电控悬挂这么高功率的套件,是我组装的时候失误了。”路城山跳到下一件事,“下一场依然在祁连山脉上,陈宪车上的机械增压可以直接从保时捷上拆,向海宁和裴淞,明天和我一起修车,明天其他维修工休息一天。”
向海宁:“好!”
裴淞抬头,眨眨眼:“k车队会赔我们修车钱吗?”
路城山在他头顶按了一下:“会赔。”
裴淞点头:“那就好。”
比赛结束后裴淞的情绪一直很低,机械故障是不可抗力之一。尤其电控设备,不同于机械设备,机械设备有一种“卯足了劲儿还能再挺一阵子”的魄力,但电控设备不是这样,电控设备没劲了就是没劲了。
回去旅馆的路上,裴淞走着踢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头。
三个人跑山,只有陈宪有成绩,p4完赛。对于车队来讲,成绩平平,可以接受。一群人三三两两,散着步,在安静的县城里走着。
偶尔有摩托车突突突地过去,谁家窗户一明一暗,那灯闪了几下才能恒亮。
裴淞走得最慢,路城山走在他旁边。他当然知道小孩儿难受,但实在也没什么话好安慰。竞技体育的残酷程度就是这样,因“倒霉”而没有成绩的竞技体育运动员可太多了,多到一个足球场都站不下。
当每个竞技项目走到最高一层的时候,“天才”也就仅仅是块敲门砖。
竞技体育没有借口,也没有任何场外因素,输赢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所以“冠军”二字才那么耀眼。
裴淞何尝不懂,他低头,被自己踢了一路的小石头,咣啷啷,掉进下水沟了。
他站那儿,无声叹了口气。叹完现旁边人不见了,回头,路城山落后了四五步远,正抬头。
裴淞:“路工?”
路城山看向他,抬脚走过来,掌心扶在他后背,轻声说:“抬头。”
裴淞便抬头。
祖国西北夜空清澈且透净,大西北的风刮干净了高空的空气,远离城市和人口密集地区,光污染很低,干燥的气候又致使云层少又稀薄。所以夜空是清晰的。
裴淞顺着路城山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无垠夜空,甚是晴朗。
裴淞喃喃道:“猎户星座。”
“嗯。”路城山点头,“猎户星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