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高大壮算是彻底对靳无宴留下了深重的阴影。
至于高大壮后来为什么跟了梁飞若?那又是许久之后了。
楚皇因为燕军取道青峰山攻占焦县,大怒之下,认定青峰山山匪同燕军沆瀣一气。
后来战事胶着,楚国大军集结重新夺回焦县,燕军无奈败走。楚二皇子好大喜功,不惜派出大量兵力,围攻青峰山,苦攻不下,脑子一抽,放了一把大火,不分敌我,一通乱烧。
高大壮失了亲人朋友,身负重伤,差点死在沟渠里。梁飞若惦着旧情,带人来救,也只救出了高大壮和少数几个孩童。
再后来,高大壮就死皮赖脸的跟了梁飞若,扮作她的丫鬟,伺候在身边。
梁飞若喜欢出其不意的对靳无宴动手动脚,高大壮有样学样,也喜欢偷袭梁飞若。
暗地里被靳无宴派出的蒯宗平修理几次后,总算是安生了。
高大壮给自己改了名叫柳条儿,学着做一个女孩儿。
除了偶尔人来疯,也渐渐的越来越像普普通通肉乎又讨喜的寻常小女娘了。
你有病
海桃哭的肝肠寸断,梁飞若依旧吃的热火朝天。
在她看来,都还没板上钉钉的事,就提前伤心难过飙眼泪,纯属没事找事。
就算真要分开,俗语云: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都要学会独立自处,给自己找乐子。
景鹏不错,海桃终身有所托。不似她,还孤家寡人一个呢?命中人也不知缩在哪个犄角旮旯等她去找。她都不哭,海桃竟然先哭上了,真气人。
梁飞若吃的满嘴都是油,嫌弃的拨了拨她的头:“你现在哭的厉害,等你孩子一生,满心满眼都是你家崽,估计连我们姓甚名谁都要忘了。”
海桃呜呜道:“您曾说过,您永远都是我的娘家人。现在我娘家人走了,景鹏将来要对我不好,我怎么办?”
梁飞若笑,他敢!
海桃:“要是我生子难产,他保小不保大呢?”
“保大保大保大!”身后传来连珠炮仗般的珍重承诺。
景鹏一股风似的到了众人面前,脑门冒汗,双手紧张的都不知道往哪放了,“你有了?”
靳无宴一脸故事的朝梁飞若看了看,又快速收回视线。
“没,没有,”海桃胡乱擦干眼泪,面上涨的通红,“我,我,我……”
景鹏很激动,转身推着太医院的院使往前,“劳烦您给看看!”
海桃羞涩躲避:“我没有。”
梁飞若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给她看看!”
靳无宴的目光又扫回来,恰好被景鹏看到,他心中一慌,推着院使转向梁飞若:“您先给太孙妃看,我家不急。”
梁飞若眨巴了两下眼,火气上涌,“你怎么骂人呢?”
景鹏忙摆手:“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属下,卑职……”
可怜院使年近古稀的人了,一路被景鹏骑马带过来,风驰电掣,心脏都快脱出腔子了。
到了梁府一路小跑追来,还没喘匀一口气,又被景鹏推来搡去。
“景统领,且让老夫缓缓!”院使撑着双腿,大喘气。
靳无宴走了过来,盯着梁飞若的目光越发深沉了。
一桌子吃剩的骨头渣子,柳条儿自觉地很,圆润的让开一张条凳。郑吉敏锐的察觉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危险,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忽地想起什么,转回头,冲着景鹏“嗨”了声,意有所指道:“原来我不是输给了你,我是输给了三小姐。”眉眼嘚瑟,也不知在得意个什么劲。
转身就要跳下去,围墙下站着一名老气横秋的少女,正是大姐儿。
大姐儿歪着头,斜斜的看他:“啧!猴子!”
景鹏根本不知道郑吉在说什么,只觉他莫名其妙。
算了,手下败将,没什么好计较的。他小心的托着海桃,轻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海桃双手捂住脸,羞得没脸见人:“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一桌子的人,走的只剩梁飞若了。
她慢腾腾的放下筷子,又慢条斯理的捏出一方丝帕擦嘴,瞄了眼端坐对面的靳无宴,实在搞不懂他去而复返是想干什么。但她又不是习惯冷场的人。况且该说的都说了,没必要把气氛搞太僵是不是?于是她讪笑着说:“殿下用过午膳了?”
靳无宴淡淡开口:“不曾。”扫了眼满桌狼藉,“我以为你会等我。”
梁飞若:“……”这就不会聊天了是不是?人家问你吃没吃,真不是关心你有没有吃。就跟你打声招呼,当什么真啊!
靳无宴:“若若,你头还痛吗?”
梁飞若一愣。
靳无宴:“我听说你中毒受伤醒来后,曾一度头疼不止。”
梁飞若不自觉地按了下后脑,起身行礼,“臣女皮糙肉厚,不妨事的,早就没感觉了,谢殿下挂怀垂问。”心里却又在腹诽,这又是在唱哪出?
靳无宴:“你还记得当时发生的事吗?”
梁飞若看他一脸肃容,眉头深锁,心中大感不解,切切答道:“那日臣女随大军一同迎敌,一时不查,被绊马绳绊倒摔下马来,陷入包围,敌将狡诈,射了我一箭。”说到此处,她不由自主的按了下肩胛的位置。今日她看靳无宴手上新旧交叠的伤口,心中唏嘘。又何尝不是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刀山血海里滚过,手里了结过人命,谁人不是心生荆棘,满身伤痕?
可是有一个人曾对她说过,楚人的命是命,燕人的命也是命。燕人的命应该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楚人的牲畜,随意宰杀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