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嫔坐在门口晒太阳,她嘀咕道:“成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再不晒晒太阳人就要霉掉了。”
“可不是嘛,哎,这碎石轩也太冷清了。”庆儿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手里拿着两片树叶在摆弄着,“要不我给你抓两只鸟儿来解解闷吧。”
“不要,这玩意可不是一般人能养的,你没听说唐妃宫里养了两只鹦鹉嘛,吵得她快得神经病了,现在是成晚的睡不着觉。”她懒洋洋的说着,“咱们清闲就清闲点,只要那瘟神不回来,比什么都好。”
“他在外面成天的吃香的喝辣的,才管不上咱们呢。”她撇着嘴,委屈道:“娘娘养大了他这么些年,他可是一点没记着你的好。”
“谁要他管了?只要出了事别连累咱们我就烧高香了,看这局势,他大概也离出事不远了。”她说着起身,在院前空地上一边散步一边反手捶着自己的腰,“这老腰怕是不成了,赶明儿送点瓜仁糕去太医院,请个手工好的御医过来帮我推拿推拿。”
正说话间,小道上传来碎步声,夏子末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树影之间,两人立即停止了说话。
他手上拎着糖心糕,递给庆儿,“郎心斋的,你们喜欢的。”
“我才不要呢,我自己做的瓜仁糕才好呢。”她不屑一顾的说道:“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唱的是哪一出呀?”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穗嫔在一旁讥讽着。
“干嘛总把人往坏处想?不能盼着点好嘛?”他一本正经说话的样子还真让他俩不习惯,嫌弃得庆儿就要拿扫把赶他,可是偏偏这时他拿了张百两银票在她面前晃荡两下,“给你们补贴用的。”
庆儿一边眼睛瞟了下银票的面额,一边看着穗嫔在树下顾左右而点头的样子,有点勉为其难的收下,“算你最后一点良知吧,就当是补给娘娘的月银了,另外我每天给你打扫房间的辛苦费你先欠着,下次带过来便成。”
夏子末也不跟她纠缠,这是进宫之前便暗暗定下的原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穗嫔坐回到藤椅上,前后晃动着,闭着眼睛,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仿佛已经洞察了一切先机,“说吧,有什么事情求我?”
“事情是有一件,不过算不求——”
“要是不求你就闭嘴吧,我也懒得听,反正你的事情能不掺和坚决不掺和。”
“你怎么这臭脾气还不——不是,我的意思要是你们能和和气气有商有量的都好呀,我这里倒真有件好事情跟你们说说,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们了。”他蹲坐在门槛上,努力的组织尽量不激怒他们的话术。
“庆儿,这天怎么忽然有点凉了,要不你扶我进去歇歇吧。”穗嫔说着就要起身。
“别——别急着回房呀,我这难得回来一次,你先听我把这事说完,再下决断不迟。”他急急的道:“你不是有个堂弟嘛?好像叫贾——贾什么的?”
“有什么话赶紧说。”
“贾——六宝,对贾六宝,我记得应该是负责西北之境吧?”
“怎么了?你要去投靠他呀?”
“不至于,我哪有那本事。我有个生意场上的朋友,很想结识他,希望你帮他写个引荐信。”
“引荐信?引荐你个鬼,你们想搞什么名堂?这种事我可不想掺和,我娘家全族就这么个靠谱的人,想要我害他呀?没门!”
她这一顿噼里啪啦的反对,倒让夏子末不意外,“你别急,人家怎么会害他,要是真想害最后不也是把他自个害了吗?人家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府上的银子花花的怎么都花不完,不可能去做什么作死的事情呀,而且,人家跟太子可是一条线的,有太子罩着,你觉得还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论能力和功绩,贾六宝不差呀,凭什么被配到西北之境那个苦地方?而别人却都能在京城里享清福。”
“你还好意思问?”穗嫔气道:“不都是被你连累的吗?”
“你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被你连累,困在这个鸟都不飞进来的角落,而贾六宝又是被我连累,要不是他忠诚可嘉又屡建新功,但凡能力和人品差那么一点,早就身手异处了,还幻想往上走?能就这样混到告老还乡已经是上上运了。”
“两千两银子。”夏子末抛出他的致命一击,当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兴奋,他就知道并非没有机会。
“想贿赂我?给的饼越大,麻烦就可能越大。”她的眼珠提溜的转,“在我面前耍花腔还嫩着呢。”
庆儿则紧张的看着她,似乎她已经扛不住这样的诱惑了。
“请你帮忙的这个人姓姚,是大凉州的,你总应该听说过吧?之前雷默帮太子打理的京城的大米生意,都是从他那进的货,用你那聪明的后宫无双的脑袋想想他跟太子是什么关系,跟他对接上,等于跟太子对接上,在这个时候,还有比站队太子更明哲保身的法子吗?”他顺口说出这些早已琢磨好的话,直说得穗嫔心动得不再反驳为止。
“本来我不想现在说的,这二千两银子只是笔,后面顺畅的话,还另有花红的,数额更可观。”
“你呢?巴拉巴拉的在我这里费这么多口舌,你得了多少好处呀?”她的眼神明确的告诉他,什么都糊弄不了她。
“两千两银子我一分没留,全都给你,当然我也没白牵线,他答应把大凉州的大米货源分我一点,你知道现在货都难找吗?为了做这点生意,我也很不容易的,到处求人。”他说得诚恳的模样,就差声泪俱下了,“大不了,我的大米赚钱了,每月再补贴你一些用度便是。”
她左右为难,想拒绝又不忍的样子,“要如何引荐?信中写何内容?”
夏子末心里一振,“当然得告诉他,持信之人可绝对信任,让他竭力配合。”
“不行。”她大声道:“我连你们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让他配合,可能吗?他也不会答应呀,又不是三岁小孩。”
“我可是听说他一直很信任你这个堂姐的,只要你有所托付,他无不遵从,所以你要写得情辞恳切一些,不信他不答应。”
“算了,万恶贪为,差点就上了你的大当了。”她严厉道:“你走吧,该干啥干啥去,不要再来扰乱我的心神。”
他这次又是很狼狈的出了宫。
离盐河头仅有半里路,有处小宅子,夏子末站在门口扫了一眼,里面已经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凳子都被掀翻在地,柜子也都打开了,看不到什么值前的东西,墙上挂着几把剑,大概连巡防营的士兵都看不上,有一把剑还很钝,大概还没有打磨好,北桑盯着他看,然后取了下来拿到屋子外面,阿刁笑他拿什么不好,竟然看上这把无用的剑。
“你看,这把剑显然还需要几道工序才能完成打磨,但是这铁料好像还不错。”北桑拿给夏子末看,他哪里看得懂,几人往回走。
夏子末甚是扫兴:“你说这家伙临死前也算是跟我交了个朋友,想把生意托付给我,奈何到现在我也整不明白。”
“会不会就是这铁器的生意?”北桑说道:“我知道他以前倒腾过铁器生意,但是没做起来。”
“既然他都没做起来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可不能小瞧这铁器生意,利头不比大米小。”北桑沉吟道:“咱们是不是找个懂行的看一下这把剑,我总觉得这把剑的亮点是他的料,应该只是个半成品,要不然柳喜不会把他挂在屋子的中坚墙上,要不咱们找个人把这剑继续打磨一下,说不定能打出一把无坚不摧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