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月平日里大多着红衣,鲜少穿素衣,这是重樱第二次见他穿白衣。
别人穿白衣是温润如玉,偏偏他穿出一种张狂的气质,即便是阖起双眸,重樱也能预想得到,这双眼睛睁开会透出怎样的凌厉。
她偷偷摸摸瞧了他两眼,砸吧着嘴,徐徐环顾四周,在他的身侧的床头木柜上,找到了一碗茶。
重樱咽着口水,支撑着身体起来,手臂越过宫明月,悄悄去够那杯茶。
或许是刚醒来的缘故,她浑身绵软,没有力气,做出这个简单的动作,都不由得大汗淋漓。
在她的手指够到茶盏的瞬间,一只手先她一步取走了茶盏。
重樱心口憋着的一口气泻尽,浑身力气被抽了个干净,吧唧一下,摔进了宫明月的怀里。
宫明月不知何时已睁开双目,眸子黑漆漆的,左手托着她的身体,右手托盏,轻声斥责“刚醒来就乱动,真是胡来。”
“我渴。”重樱望着他手里的那杯茶,不断地吞着口水。
“过了今夜才能饮水。”
“我真的渴,师父,难受。”重樱可怜巴巴地舔着干裂的唇角。不给水喝,什么变态的规矩,她现在就像一块干裂的土地,急需甘霖的浇灌。
“乖,忍一忍,再过两个时辰,我让小石头给你沏最香的茶。”宫明月低声哄着,指尖探入盏中,沾了点水珠,均匀地抹在重樱的唇瓣上。
重樱迫不及待地用舌头舔着水珠,直到将苍白干裂的唇,舔得泛出红润的水泽。
宫明月盯着她的双唇,眸色深了深。
重樱被他盯着头皮麻,回过神来,撞进他的眼底,不由得头皮一炸,像只小鹌鹑,缩回被子里。
缓解了那股折磨人的干渴,重樱终于记起正事,藏在被子里的手抚上心口,稍微用了点力道,按下去的瞬间,钻心的疼痛并未如想象般到来。
重樱诧异地垂下脑袋,埋进被子里,揭开自己的衣裳,往下望了望。
她衣裳穿的少,什么都藏不住,原本应该横亘着伤口的心口,一点伤疤都没有。
她昏睡前听得清清楚楚,要想取出蛊虫,无论用哪种法子,都是要在心口划一刀的。
伤口不可能半夜之间就长好。
重樱纠结了,从被子里钻出来,抬眸望向床畔的宫明月“师父,我体内的蛊可是取出了”
宫明月颔“身体不舒服”
重樱摇头,神色变得很古怪。假如蛊是宫七取的,宫七的医术的确称得上高明,但毕竟不是真的神医,能让伤口在一朝一夕之间愈合。
重樱揪住衣襟,心脏跟着揪紧,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宫明月,终于鼓起勇气,问道“师父,我的蛊可是、可是七师姐取的”
“你这蛊十分棘手,是师父亲自取的。”宫明月眨了眨眼睛,挑起重樱的一缕,半开玩笑地说。
那厢,重樱脸色迅白了下去,双目僵直,呆愣片刻,伏在床边,张口喷出一口血。
这口血直将宫明月喷得笑容僵在唇角。
重樱心头大乱,惊慌不已,手指抠着身下的床单,双目瞪得又大又圆,犹不甘心地说道“师父定是开玩笑的师父莫要开玩笑了,樱樱、樱樱经不得这样大的玩笑。”
“师父当然是开玩笑的。”宫明月回神,顺着重樱的话说了下去,“樱樱说得对,樱樱是大姑娘了。”
这句话让重樱惨白的脸色稍缓。
宫明月扶着她躺回床上,卷起袖摆,擦着她唇边的血痕。另一只手顺势搭上她的脉。
元气大伤,急火攻心。
真是气性大,随便一句话,都能气得吐血,这样虚弱的身子,再吐几口血,连命都要没了。
宫明月那股狠劲儿,再次在重樱面前败下阵来。重樱的这口血,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将他浇得清醒了过来。
枝头的果子尚显青涩,若是强行摘取,只会酸涩苦口,徒留遗憾。他怎能贪图一时之欲,在果子未成熟之前,将其摧毁。
他的小徒弟毕竟稚嫩了些,守着凡人的规则长大,将那伦理纲常奉为至理。
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师尊,她是徒弟,他们之间,不止男女有别,还有尊卑有序,强硬打破她的规则,与摧毁她无异。
杀鸡取卵,焚琴煮鹤,他向来是不屑做的。
既已决定下口,不妨再等一等。
反正来日方长。
就是头疼了些,偏偏人族那些长幼尊卑,伦理纲常,还都是他手把手教她的。
宫明月按了按眉心,生出些许悔意。他一只妖,教人族徒弟,什么不好教,怎么把人族最令人讨厌的那套规矩教给她了。
真是悔不当初。谁又料到今日,硌到牙的竟是自己。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