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隽当然不会同意。
不过他也早都明白了,自己面对这位,是天底下顶没皮没脸的姑娘,主意向来是没有最大,只有更大。
这会儿听她这样问,他瞥了她一眼,语气难得也带了些冷嘲热讽:“波云诡谲之境里做与虎谋皮之事,竟能这般乐此不疲,真不知是哪一门的家风如此剽悍。”
裴筠筠对答如流:“只恨这天下没一位能许百姓太平日子的君王。”
元隽哼笑一声,心说,即便真有明君,估摸着还要看你私心里喜不喜欢才算。
他问道:“你让她去做什么?”
“审时度势,随机应变,务必拉一个来打一个。”
她对袅袅,原本是想直接交代几句话,让她想法子给元殊递过去的,但后来转念一想,又断了这份儿心思。
一来,袅袅在裴绍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素来是最让人放心不过的,朗月在天都的细作眼线,她都有绝对调配之权,行事定然周全不怕掣肘。
二来……为防东窗事发,在元隽面前她解释不清,再担上背着他同元殊暗自勾连的罪名,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于亲力亲为得好。
这样一来,她便只同袅袅交代了此行要达成的目的——便是促成太子同羽雁王的联盟,使两家合力抗击磐石,至于要用何种手段成全这个目的,便全由那丫头自行决定了。
她是实话实说,但元隽看她的眼神却远远不肯善罢甘休,非要她说出个真章程才算
。
裴筠筠无奈一叹,道:“我知你如今无心帝位,更不愿与元殊撕破脸,是以……与其到了天都四面楚歌,不如继续扶保你家堂兄,先将冯氏除了再说。”
最后那半句话,惹得元隽一笑。
“口气倒不小。”他摇头一语,也听不出其中有几分当真的质疑。
倒是裴筠筠见他这样的无所谓的态度,心头一时好奇起来,就着月光,托腮凝望了他许久。
说起来,羽雁同磐石的仇,也是势不两立的程度了。她忽然很想知道,对当朝太尉,他究竟作何打算。
这样想着,她便也问了出来:“我能问问,你对磐石冯氏,究竟是什么打算吗?”
元隽闻言,随口反问:“你什么打算?”
她便笑了:“殿下,不带这样耍赖的,是我先问你的。”
“我对磐石冯氏没打算,只对冯通有打算。”
裴筠筠先是一愣,想明白这里头的不同之后,不由感慨。
“……哈,可真是……”她伸手在他心口的位置戳了戳,道:“你这份儿心性,这些年真是太委屈了。”
印象里,自己似乎已不是第一回同他说这样意思的话了,但每一次说,她心里的体会便更深刻一些。
少年愿无争,奈何世间却总有人事与他为难。
她如今越来越不敢想,这么多年,这样纯净的人,是用什么来撑起羽雁王这份威震四海的狠辣之名的。
片刻之后,她方才又问他,对于冯通此人,他又是个什么
打算。
元隽默了半晌。
就在裴筠筠颇有些不耐之时,他终于沉沉启口,道:“冯夫人早些年身子还好时,也算得上是冯太尉后院的‘贤内助’了,从大雍到大齐,帮着夫君出谋划策之处不在少数。”
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稍稍一想,便有些领悟他的意思:“是以……你这是要连着太尉夫人一般对付的意思?”
元隽不带情绪的一声轻笑。
他道:“是计行离间——若按我的打算,我将会让冯太尉死于挚爱之手的意思。”
裴筠筠登时一愣。
天都之中,元殊因应了都素髯所请,第二日便将姜彦缨叫来,将事情与他说了,外带给他分下一些任务。
姜彦缨不及领命,脑子里还在消化着此间种种,许久之后,方才问道:“殿下的意思,是当真信了那叛徒的话,要同羽雁王联手?”
听他言辞间对都素髯怨怼颇深,元殊倒是觉得大可不必。
毕竟,都素髯乃是朗月安插进内宫的细作,而非被朗月策反的东宫之人。
“话也不必说的那么难听,”元殊道,“若是普天下的细作都是叛徒,那你手下费心费力调教出得‘叛徒’又怎么算?终究各为其主罢了。”
姜彦缨虽不能认同他这番话,但却也无意深究此事。
“可是殿下,都素髯的话可信吗?”他问,“值得信吗?”
这其中实在牵连了太多的权力派别,错综复杂之际,稍加不甚,都可能会满
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