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隽一追问,裴筠筠立时三刻便没声了,只管嘻嘻哈哈敷衍过去。
叶檄禀完了事离开,她在帐前站了站,不经意间看到姜彦缨从不远处走过。她想了想,回帐同元隽问道:“我见这几日大军撤还,姜彦缨却似乎一时还没有返程的打算?”
元隽正伏案落笔,闻言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他是京中派来的人,说是副帅,但更像是监军。总要铁壁城审讯善后的事都完了,才好回京复命。”
这时候,裴筠筠听他这么说,还只顾着翻白眼儿,可等到不日之后,她却十分庆幸姜彦缨留了下来。
四月初,羽雁王入铁壁城亲审铁壁暴乱一案,未曾想座中堂上,第二个参与反叛的贵族刚被提上来不消片刻,一枚袖箭便自其手中而出,直冲羽雁王心口而去。
关键时刻,幸而位于下手的姜彦缨眼疾手快,出手替王爷挡下了袖箭,但姜彦缨自己却被袖箭擦伤了手臂。
原以为不过是再微小不过的皮外伤,却没想到,那袖箭上本是染了剧毒的,须臾之间,姜彦缨便双唇发紫,直接昏了过去。
“怎么样了?”
姜彦缨被暂时安置在铁壁侯府。屋室里,元隽与屈演等人都等在外间,见裴筠筠看诊完毕洗了手出来,他立时迎上去询问姜彦缨的情况。
“毒性暂时遏制住了,尚无性命之忧。”裴筠筠轻描淡写的答道。
因今日入城时过于匆忙,她忘了换装,是以
一道府衙,便立时到后头去更衣了。堂上那枚袖箭射出时,她正好换了男装从后堂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箭锋直冲元隽而来,刹那间,她只觉心脏仿佛停跳,而自己想冲过去拦,却根本来不及。
而事情过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最让她生气的,却是元隽本人。
——分明武功不差,可在那枚袖箭袭来之时,他却干巴巴坐在那里,半点躲避之意都没有。
这会儿她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乐意,铁壁侯等人问些什么,她倒还能尽量平静的答上几句,可目光一旦触及到元隽,立时就变得冷冰冰的,十足十的疏离。
她不耐于此,简要说了几句之后,便同元隽告退道:“奴婢还要给袅袅传信讨解药,就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理元隽什么反应,径自便离开了。
元隽看她这样,倒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同一边的叶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要说叶侍卫长,因调来镇守铁壁四方的五千羽雁军正好今日行至,他奉命留在城外接应,原本是不需过来的。还是在城外听说主上险些遇刺,这才带了对侍卫着忙赶来。
“恐是后怕罢。”叶檄说完,见元隽还是不解,不由一叹道:“属下素来对姜彦缨无感,此番也不得不对他多加感念。毕竟若是没有他,如今裴姑娘就是去给您要解药了。”
叶檄这样一说,元隽方有些豁然开朗之意。
将叶檄带来的一队侍
卫分了一半留在铁壁侯府,护卫姜彦缨安危。
元隽同屈演恩威并施的说了一席话,屈演显然也是没想到关押了数日的人竟还能有行刺的能耐,话听得战战兢兢,接连同羽雁王保证,定严查人犯,护王爷平安周全。
“本王也知道,如今城中诸事未定,仍有余波,对侯爷该体谅的,本王自会最大限度的体谅,毕竟关起门来,总是东境的自家人。”元隽说着,话锋一转:“但此番之事,涉及到东宫近臣,总不是好担当的。”
“是,是微臣疏漏了,一切皆仰仗殿下了!”
元隽看了他一眼,道:“至于那个人犯——叫翟温的——侯爷也不必如何严查,既是冲着本王来的,本王没道理叫旁人护卫周全。只请侯爷将此人看管紧了,不能叫本王见到一具尸体,如此,便足矣。”
屈演连连应是。
安排好了城中之事,元隽还是没有应铁壁侯挪居侯府之请,趁天黑之前,便出城回到了大营。
他回来时,裴筠筠还没消气。
最明显的表现便是,自驻军铁壁城外以来,为着安全考虑,他二人一向同住一顶大帐,只以屏风做了隔断而已。而这会儿他回来,却被侍卫告知,裴筠筠回来之后,便命人另起了一顶大帐,径自挪进去安顿下了。
元隽叹了口气,问清了营帐位置,认命前去。
裴筠筠见他过来,倒也不意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恭敬而冷漠的行了个
礼。
元隽无奈一笑,朝她走去。
“生气了?”近前,他问。
裴筠筠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垂首道:“殿下抬举奴婢了,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没有生气的资格。”
他没有急着追过去,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看见我没有闪避,所以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