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舒潜带着一身镣铐被秘密带进宫中,东宫大殿中密会的半个时辰里,不知太子妃与其说了什么,总归在最后舒潜被带走时,到底是留下了一张被改动过后的,诱发了此次疫病的方子。
至于他是如何在圈禁之中,做到引发这一场瘟疫的——对此,他本人三缄其口,而洞悉个中关窍的羽雁王,也已抱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情,为其抹平了一切蛛丝马迹。
且说裴绎从太子妃手中得来了方子,回到朗月台后,便开始专心研究应对之法。
这日风和日丽,裴筠筠叫小丫头在庭中摆了桌案藤椅,裹着件披风便在太阳底下闲坐,看着丫头们在庭中各自玩闹。没一会儿,却见裴绎火气冲冲的迎面而来。
“你怎么了?”裴筠筠愣愣的看着他,想了想,猜测道:“研究方子碰上什么问题了?”
裴绎却道:“最大的问题就是你的羽雁王!”
他熬了一整夜将方子弄出来,才功成身退的派人送到太医院去,刚想出门逛逛,就碰上了许多睿王府的人过来,细问之下,才知是羽雁王叫人来收拾东西,预备打道回府的。
自然了,要光是元隽一人回去,他还巴不得呢。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
裴筠筠听他说罢因果,兀自也有些为难。
过了一会儿,她冲裴绎强颜一笑:“再过两日就是清明宴了,他一个宗室王爷住在你府上,确实不大方便。”
裴绎便道:“这是方
不方便的事儿吗?我一日三遍的往外撵人,哪有一回顺利将人撵出去了?……他那群手下成日来来往往的,我这朗月台都要成他羽雁王的幕府了!”
裴筠筠便打算顺势接下去:“那……”
“你等等!”
裴绎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连忙抬手打断了她的话。
他问:“你是不是想说,你现在也能活动了,索性就跟他回去了?”
裴筠筠觍着脸冲他笑笑,费劲巴力的点了点头。
丫头搬了椅子来,裴绎在她面前坐下:“你是不是忘了,当时我是以何等理由把你从暴室里弄出来的?你撒丫子跟他走了,我面子往哪儿放啊!”
裴筠筠倒还真想了想,过了会子,她给出了解决办法:“那你可以再让燕赏出去造个谣,就说我一心一意的想跟你,没奈何羽雁王不答应,非要演一出棒打鸳鸯。你呢,又不能去打阿绍的脸,把朗月送出去的人再强行要回来,如此一来,咱俩也只有天各一方了。……这你的面子不就保住了?”
裴绎阴恻恻的看着她:“保住了吗?”
裴筠筠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推了一下,与他勾肩搭背道:“再说了,你在天都也呆不了多少时日了,我要是在朗月台,不是也耽误您老人家风花雪月嘛!”说着,她还不忘对裴绎挤眉弄眼:“……这都多少天了,憋坏了吧?”
裴绎一通冷笑,甩开膀子没理她这茬儿。
沉默片刻,裴绎不知
想些什么,忽然道:“跟他回去也不是不行。”
裴筠筠眼睛亮到一半,忽然想到他必有后话,便也不敢急着高兴了。
果不其然,顿了顿,裴绎便道:“等稍后返程时,你同我一起回朗月。”
她一愣,这些日子快都忘了还有这么回事了,这会儿乍一听,当即便不假思索的扭头吐出两个字:“不要。”
好话赖话都说过了,他也不再废话,只沉了沉声色,唤了一声:“筠筠。”
裴筠筠皱皱眉,“我现在回去,那岂不是在中原这经年的功夫都白费了?你知道元蔚还有多久才能出孝期吗?两年半呀!”
裴绎挑了挑眉,问:“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舍不得功夫白费?”
一记别有深意的对视里,裴筠筠嘟嘟嘴:“当然不止。”
她说:“我要嫁的人在这儿,我为何要离开?”
“嫁谁?睿王元隽?”
她点头,毫无犹疑。
裴绎忽然垂首轻笑一声,随即问道:“妹妹,你还记得,你是需要嫁给元蔚的吗?”
闻言,裴筠筠神色一动。
裴绎没有从她脸上看到预料之中的纠结与煎熬,反而是在自己问出这句话之后,她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坦然与探究。
他心里道了句有意思。
沉吟片刻,她冲他灿烂一笑,道:“说到这个……”
话没说完,便被恍然而至的人打断了。
定睛一看,她的眼睛这回是真亮了——前头随羽雁王一起走进庭中的青衫姑娘,可不
正是许久不见的绿妆么!
两人走进,绿妆才被引着朝梦粱侯行了礼,裴筠筠便迫不及待的朝她挥手:“绿妆姐姐!好久不见!”
绿妆一如既往嫌弃的瞥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这时,元隽对绿妆吩咐道:“去帮她收拾收拾,这就回府。”
绿妆领命,举步便要往屋室中走,没走出去两步,却被裴绎给拦了下来。
“这位美人,请慢挪玉步。”
梦粱侯那双眼睛,对着美人便会不自觉流淌出风流,就连绿妆也被他眼中那道女子都比不过的媚意给晃了眼,心里叹了句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