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无垠的夜幕里,银河倾泻而下,直连着天际,灼亮又热烈。
傅容介钻出帐篷,在一旁的空地调整三脚架和摄像机的角度,俯身观察。
贺堇端了个小马扎坐在不远处,拿出小炉子丢了几块干燥的木炭烤火,眼见着火星噼啪闪亮,充当气氛组。
下午时间漫漫,他如愿以偿地从傅容介嘴里套出新项目的具体情况,相互探讨了好一阵。
这其实是他比较向往的状态。
他希望能和恋人有更多相近的可谈的话题,不关于繁杂琐事,只关乎共同感兴趣的领域,以及未来。
尽管封闭的环境里,一个不慎就容易啃在一起。
明明他觉得他们俩还没到热恋期。
隔壁帐篷传来些动静,贺俞两人好像闹了什么别扭,隔开老远一前一后走出来。
“贺堇。”
贺堇转回了视线,托腮看向将摄像机拿在手里的傅容介,“嗯”
或许是山里雨后的晚风清爽舒适,又因为有防蚊灯的存在,导致他们井没有被蚊群侵袭。
而四野里,虫鸣不断,草木逸散清香。
被这些惬意的事物包围,两人的语调都柔软的不像话。
意识到傅容介在拍他的一瞬间,贺堇下意识垂眸躲避,在暖色的火光映照里,忍不住弯起唇角轻浅地笑。
不远处,一阵咚的踩水声突然打破了这静谧,好像是杨睦不小心踩进了水坑。
贺俞急吼吼地跑过去嘲笑他,却又在下一秒惊叫出声,“靠靠靠有蚂蟥啊啊”
杨睦连忙将人拉远了,嘴里还淡淡安慰,“没事,咬一血化瘀。”
一时间,满山的虫鸣都没他们吵闹。
贺堇叹着气回过头,隔着一片突然弥漫开来的沁凉薄雾,默契地和傅容介对视了一眼。
在拂过的青岚中,在缀着星光亘古不变的深邃夜空下。
那样磊落明澈的眸光,贺堇有点恍惚又心悸地想。
是专注地看着他的。
那一刻,他难免觉得,没有星辰及得上他视线所及。
雨又在细细密密地下,浓云挤压着天空,沉甸甸地向下坠。
短短几天的功夫,贺堇就彻底信了贺俞先前所说周末两天是最近天气最好的日子的说法。
因为周日好歹还晴了大半天,再到周一,天空不知疲倦地再度下起雨水,偶尔还夹杂冰雹。
偏偏这一周他几乎忙碌到脚不沾地。
不仅是因为他所在的项目组加快测试的进程,还添了新增需求,更因为生活上的琐事。
贺堇周一下班时才从邻居那听说,他们那栋楼的三楼住户是新来的,想装修一下新家。
因为嫌弃客厅面积小,就趁着周末,拿着设计图信心满满地找人把临近玄关的一堵墙给砸了。
结果砸完就被邻居现,井通知给了物业。
因为那堵墙好巧不巧是楼体的承重墙。
好好一栋住宅突然成了危楼,即使那家人已经在第二天被物业勒令重砌墙体,负责一切赔偿,也改变不了那栋楼不适宜再居住的事实。
遇到这种傻逼邻居,业主还能得一笔安置费用另搬新家,租户就纯属碰着人祸,只能自认倒霉,收拾收拾尽快搬走。
偏偏这几天工作忙雨水又密集。
天气不好,人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贺堇将就着住了两天酒店,烦躁的半点别的心思都没有,只能静等周末抽空重新找房子。
现下,贺堇开完大清早的第一个会,坐在自己的办公位上食指摁着太阳穴。
他看着笔电里记录的一长串工作任务,忍不住挤着眉头。
他这两天的睡眠质量也直线下降,整个人呈现一种颓靡的状态。
连和傅容介都是各忙各的少有联系。
不过这种疏淡的联络,倒不仅仅是因为忙碌。
贺堇拇指搭在桌角轻敲了两下,伸手抓来瓷杯递到唇边。
咖啡的苦香携着热气在鼻尖蔓延开来。
在这间隙里,他掀起疲懒微垂的眼皮,听着声朝部门门口处扫了一眼,看见是隔壁部门的程辞安过来送材料。
程辞安今天穿了件很宽松的系扣短褂,走进来时,衣摆都带着风,似乎心情很不错。
送完材料,路过曲岩身边时,他还停下聊了会儿。
实习生的好处在此体现的淋漓尽致。
虽然工作细碎,通常只做一些耗时间难度低的杂事,却拥有贺堇现在求之不得的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