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看他笑,反倒是有点气,“你闲得很?”
向长远收敛了笑意,点头,“嗯嗯。”
徐原青思索了一下,还是正经询问,“你回京城就混日子?”
向长远没想到他会关心自己,也正经的回答他,“年后我去兵部,任令史。”
向家如今就他一个闲人,其他的都身居高位,没想到他去做的只是区区了令史,这一看,沈玉泽官拜四品,没有个手眼通天的人还真是做不到。
向长远留下喝了盏茶就走了,他想着徐原青劳累了一天了,身子不好就不打扰他休息了。
人走后,徐原青也确实是躺下休息了,只是心里隐隐不安,尤其是一想到宣平侯更是辗转难眠,干脆就坐起身来,到书桌前又像从前一样复盘。
每回他点灯熬油的思考,想书中的线索又想自己切身经历的事情,总会耗费心神,引起身子不适,这次也不例外。
他虚脱的靠在椅子里,抱着渐渐冷却的汤婆子,浑浑噩噩。
半夜,左越来看他,见他坐着吓了一跳,忙去给他盖好毯子,又试了他的温度,确认没发烧后才松了口气,又小声的问他有没有大碍。
徐原青费劲的摇了摇头,让左越把他胡乱写的东西都烧掉。
左越听话的收拾东西,一桌子的宣纸鬼画符似的,零零散散的写着“杨”,“寻”,“向”,“明”等些字,他完全看不懂,问了世子也不告诉他什么意思,还教训他小孩子别打听。
炭火如虎狼一般一下就把宣纸吞噬干净,屋里起了烟雾,徐原青撑着桌子坐起身来,呛得咳嗽了一会,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去开窗。
窗起,一阵冷风迎面袭来,脸上一阵凉意,眼前飘着飞絮。
他抬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天,眼睛被白色的东西轻砸,他低下头,借着院子里零散的光,回过神来才看清,不是什么飞絮,是雪。
下雪了。
今年的雪来的格外晚,除夕前夕才姗姗来迟。
不过一会,细碎的雪就漫天飘散,鹅毛一样哗哗落下,将院子里染白了一片。
屋檐下的丑灯笼晃晃悠悠,半边身子也盖了雪被。
密密麻麻的白雪中,徐原青恍惚间看到了熟悉的人影,他眨了眨眼,确定不是迷糊所见,真有人踏雪而来,蓝袍简衣,怀抱着一抹红,如梦似幻。
“向长远?”
徐原青不可置信,这么大的雪,他怎么又来了。
向长远听到他叫自己,快几步上前到他面前去。
他头上落了碎雪,隔着窗将怀中的梅花递给他,“我以为你睡下了呢。”
徐原青没接他的花,愣愣的看着他,适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不是做梦,可他确确实实站在了面前,身上的冷气萦绕着自己,他又渐渐不可置信起来,像是因为屋里太暖,他浑噩睡去的幻想。
是他太想见雪了吗?
向长远看他漂亮的眼睛愣怔,轻轻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声的叫他,“世子?”
徐原青捏住他的手,脱了口出,“你叫我名字。”
闻言,向长远一惊,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张嘴,一字一顿的叫他,“徐、原、青。”
少年受寒略微沙哑的嗓音入耳,徐原青这才松开了他的手,眉头紧皱,低下脑袋。
向长远看他情绪不对,小心翼翼的问,“是我打扰你了?”
两人隔着窗,心思各异。
冷气吹拂着飘雪,送了不少入屋子,向长远往徐原青面前移了些,能尽量给他遮挡些风雪。
良久,徐原青才抬头看他,神色依旧如往常一般清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花上,看得极艳的红梅,还有几朵尚未绽开,他出声问,“梅花?”
向长远点头回答,“我阿姐院里的,我回去时正见绽放,我记得你看大晟路记里折了梅花一角,想来你应该是喜欢的。”
他病的那几次,向长远守着时会借他的书看。
那本书徐原青看过,看完以后再看自己病恹恹的身体就抛之脑后了,自己都不记得有折过一角。
看着那双黑白分明,亮晶晶的眼睛,他抬手接过了花,一时不知到该说什么。
向长远见他接过眼中笑意更灿烂,“天冷,你快睡吧,明日再看雪。”说着就把徐原青往里轻推,正准备给他带上窗户,窗门就被细长的手按住,他抬头陷入一双神色复杂的桃花眼中,睫毛因为雪化而湿润,眼下的红痣也因为面白而更红,整张脸便显得色彩更加浓烈。
“等一下。”徐原青闷声道,转身将梅花搁在桌上,去寝室衣架上取了大氅来,又在柜子里找了把伞一并拿着,径直出门到窗边递给他。
向长远忙接着,二话不说把他往屋子里推,顺手就将门重新关上,又跑回窗边和他说话,“多谢世子,等我洗干净再还你。”
徐原青看外间雪越下越大,再不走一会路都淹没了,就摆手催促他,“赶紧走吧。”
“好。”向长远喜滋滋的应声,给他将窗户带上。
过了一会,周遭又恢复了安静,只有不知何时睡着了的左越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微微响动的炭火声响。
徐原青眯了眯眼睛,缓缓走到窗边去,抬手想要推窗手却突然停滞空中,他微微皱着眉看着自己悬空的手,心里起的念头都吓了自己一跳,他忙将手收回,一转身映入眼帘是鲜艳的红色。
他才发觉,自己有点陷入向炮灰的糖衣炮弹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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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左越醒来看到书桌上用玉瓶装的红梅大吃一惊,问了一圈院子里的人都说不知道,最后就只可能有一种结果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柳谦,还不小心撞到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