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好友说到前半句时,林如昭的眼前就滑过了陆劲当时的模样。
他身高一米九五,体格健硕,在打街头篮球时毫不收敛,林如昭就亲眼见过他用肩膀顶开惹事的混混的模样,硬朗的颌骨上挑,眼风凌冽扬起,林如昭以为所谓狂放也不过如此了,直到那日的无意一瞥告诉她,不,陆劲还可以更为粗狂。
他是可以矫健奔袭万里草原而待咬破猎物喉咙的野兽,即使被困缩在牢笼里,也拴不住他的觊觎与势在必得。
那是林如昭从未见过的陆劲,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陆劲会用看待猎物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照片里的她。
林如昭心尖颤得发麻,脚步一转就走开了,她假装没有听见好友的叫声,只想跑到风吹处,让风凉一凉她逐渐升高的体温。
比起担心脏不脏,林如昭更忧惧如果她跟陆劲在一起了,她恐怕只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她不想搭理陆劲,今天问他问题导致让他有了可乘之机,是她思虑不周,林如昭已经想好了,下次就算有不明白的题,她也不想去问陆劲了。
她的脚步匆匆,已经越过那对小夫妻,走进了公园里。
这是上下学路上的公园,穿过搭在湖面的木桥,可以节省几分钟,林如昭习惯抄这条近路,可是今日身边没有陆劲陪,又格外得晚,她忽然觉得公园里的人有点太少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现在正是七点左右,就是散步跳舞的叔叔阿姨们也还没有吃完饭,看完新闻联播,自然不会出门。
林如昭踌躇了一下,还是步入了公园。
等她走上木桥,被几个陌生的男孩子拦下来时,林如昭终于后悔了这个决定。
“林如昭,”不知为何,对方可以用如此熟稔的语气叫出她的名字,“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做我的女朋友?”
林如昭打量着这几个男孩,没有穿校服,判断不出他们的学校;长得都很高大,围过来时,分明早就做了打算,看似随意却正好将她逼到了栏杆处,摆出一幅不答应就不散开的姿势,看这作风,不像是好学生。
林如昭说:“我不认识你。”
对方说:“做我女朋友,不就认识了吗?别着急拒绝我,你好好想想,反正你跟陆劲已经分手了,而且家里父母常年不在家,应该很孤单吧?交个男朋友,刚好帮你打法时间。”
林如昭听出了他的威胁。
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哪怕她出了事也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唯一会照顾她的陆劲也闹掰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是孤立无援,任人宰割的状态。
林如昭听懂了,但不是很理解,她父母确实不在身边,可是她的亲戚不是死的,学校的老师,派出所的警察更不是死的,她凭什么要吃这个威胁。
林如昭也冷下了脸:“让开。”
她原本生得就漂亮,笑时温柔可亲,不笑时冷若冰霜,竟比笑时更见风姿,对方看得心痒痒,仍不住上前意图靠近她:“做我女朋友,我不会亏待你的,我给你买衣服……啊!”
一只手从后面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狠命一拽,拽得他惨叫不只后一拳就砸了上了。
木桥处是没有安路灯的,只有桥面两侧装着小灯泡串起的黄色地灯,装饰功能大于照明,理所当然的,对方以及他的拥趸都没有看清那高大的影子是谁,只知道自己老大被揍了,于是群情激愤,都举起了拳头。
很快,木桥上响起了拳头砸肉的声音,惨叫声,还没等林如昭拿出手机报警,就把公园里稀稀拉拉散步的大人惊动了,纷纷跑上来拉架。
陆劲还在骂人:“赵用,龟儿子,不把你揍成孙子,你就吃不进老子的警告是不是?”
赵用在没听到陆劲的声音前就认出了他的拳头,实在是当初被陆劲一拳砸的腕表都嵌进了皮肉里的感觉太酸爽,赵用的骨头在他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软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陆劲,我这回就是告个白,真没跟踪林如昭,我要是跟踪了,我还能不知道你没跟她分吗?啊!别打别打!”
林如昭被好心的阿姨护送到一旁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她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确信记忆里并未出现过被人跟踪的情节,因此觉得得赵用这话很古怪。
可是看着陆劲都被大人拦下来,拳头已经挨不着赵用了,他还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模样,又让林如昭不得不相信真的有这么一桩糟心事发生在了她的身上,否则若没有陆劲的拳头,赵用何至于哭得如此诚心诚意。
等一干年轻气盛的男生被带下了木桥,公园的景观灯照出了赵用鼻青脸肿的模样,林如昭轻轻啊了声,那根断掉的脑弦终于重新搭上,让她重新想起了这位赵用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是还在高一上半学期的事了,陆劲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了很大的一架,以一人之力,把对面四个男生揍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因为几乎是单方面的殴打,因此四个男生的家长找上门时,一口咬定不是打架,而是陆劲仗势揍人,一定要陆劲每家赔二十万,如若不然,就要闹到学校去,给陆劲记处分。
很不凑巧的是,陆叔叔刚巧在家,虽然他一向看不惯陆劲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陆劲体格再壮实,对方也是四个同样身强力壮的男生,怎么可能是单方面揍人。
他有心把整件事问个清楚,可陆劲不知是犯浑还是怎么,骨头犟得很,只说是他打人,问他缘由,也只说是看那四个男生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