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神色晦暗不明,一寸寸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他不是不知景陽何時到的公主府。
一提起「久居內院」,又生了些許憐憫熄滅些怒火。
況且景陽離開時,她又調派府內所有護衛隨從,可見盡了心,只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他繞過龍案,近至身前,幽幽問道:「顯帝遺孤的事情,想必已經聽說了吧?」
「三皇妹如何看?」
三公主緊繃的身體頓時了些許,似早有預料。
殺意波動的目光逼近皇帝,聲音冷凜道:「殺無赦!」
皇帝嘴角似有不經意的笑意滑過,他『哼』了一聲,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讓人汗毛豎起。
「你們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三皇妹倒是絕情!」
…
嵇子晉一顆心七上八下,早早就在宮門外候著了,直到三公主在月光下緩緩而來,他才鬆了一口氣,快步迎了上去。
兩人目光交匯,洞幽察微,眼底的焦躁與惶恐隨風而散,嵇子晉的手臂穿過她的腰間,暗暗發力,支撐住她半個身軀的重量。
臨近與車時,他攔腰抱起三公主,彎身進入車廂。
三公主雙腿紅腫,細密的針刺感四處蔓延,膝蓋處猶如斷裂了般,全然不似自己的。
她仰頭閉目,任由嵇子晉按摩雙腿活絡血液,「景陽出城的時候順利嗎?」
「放心吧,梁夫人親自相送的,我還命人掩蓋蹤跡,陛下尋不到的。」
…
數個時辰前,一行馬車緩緩駛出上京城。
秋蕪回望越來越遠的城門,急躁不安,「公主,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在公主府聽完一席話後,她才明白,公主這是鬼迷心竅了!她勸了,攔了,最後只能無奈的與她一同上路。
她自小陪公主在內院居住,從前是惠王府,後來是上清宮,其中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伎倆,她倒是司空見慣,應付起來也遊刃有餘。
可出了皇宮,離開了上京城,便是面對未知的恐懼,尤其還是為了一個並不值得的男子。
秋蕪緊張得不停扣手,掙扎半晌,下定決心道:「狀元郎毀了公主清譽在先,後又百般狡辯推脫,實非可託付終身的人,而且據梁夫人所說,他還有婚約在身…奴婢認為公主為他這般冒險,不值得。」
城外的遠山似罩了輕紗般,薄霧朦朧,猶如此行路途兇險難測,景陽望著遠處風景,莞爾一笑,「你不了解他,他值得。」
因對髮妻有諾在先,便壓制澎湃磅礴的愛意,克己復禮,又怎會沒有擔當、不值得託付終身呢?
秋蕪見她不撞南牆不回頭,徹底沒了法子,只能聾拉著腦袋隨著她。
「拜見公主殿下!」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景陽心下一沉,視線從遠處霧山移向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