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若是不以翰林院為跳板,他日後何以成為內閣大臣?
更何況,他是逆臣之子,身份見不得光,又無所倚仗,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景陽意識到他的遠離,心下一突,所有的委屈化作淚水蓄滿眼框。
她微微仰頭,極力忍住淚水,嘶啞道:「為何?」
既然他尚未婚配,便沒有夢中那般的阻礙,她想不出楊清遠離、甚至厭惡她的理由。
屋內一時靜默。
公主性子純真,不知人心險惡,這楊清分明是耳鬢廝磨後不想負責任,門外的秋蕪怒目切齒。
似是思忖了很久,楊清忽然抬眸看她,神色堅毅,「那夜的事情,草民想著還是該給公主一個交代。」
他長舒一口氣,將那夜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是以那夜草民與公主什麼都沒發生,公主若是不信,可以拔下發間的步搖看看,那上面有草民的血跡。」
景陽有些恍惚,伸手去摸發間的琺瑯穿花戲珠步搖,她沒有拔下來看,卻情不自禁問道:「那你手臂上的傷可好些了?」
「公主可聽明白草民的話了?」
楊清蹙眉,周身散發著冷凜的氣息,拒人於千里之外。
景陽眨了眨杏眼,「我知道啊,你是被人算計了,我,我…」
她羞澀的垂下頭,聲音微不可聞,「還是清白的。」
「那你的手臂還疼嗎?」
這種事情跟旁人是無法解釋得清的,即便什麼都沒發生,公主的清譽也是毀了!
楊清說完了想說的話,再無話可說,靜靜聽候發落。
他姿態挺拔,面色從容,即便跪在那裡,身處陋室,也是氣質出塵、霽月清風,尋常人所比不上的,只是公主似乎並沒有發落他的意思,一心關心他的傷勢。
景陽猶記得來這的目的,見他不語,開口問道:「那你為何要遞辭呈?當我的近身侍衛不好嗎?」
「我聽聞許多士子寒窗苦讀多年,最後都是為了功名與利祿,我的近身侍衛可比翰林院修撰的官階還要大呢,俸祿也高些。」
她也沒什麼其他的想法,就想見他方便些,畢竟她不能總來這裡尋他。
「你起來回話!」
楊清自知玷污公主清譽有罪,執意不起。
俄頃,景陽蹲下身,明亮清澈的眼珠滴溜溜的直視他,他倏然抬眸,狹長的眼瞼攏著陰鬱,須臾間,似有慍色一閃而過。
「草民雖身微言輕,卻也懷有滿腔抱負,期望躋身朝堂之上為君分憂,為民造福,不為生前身後名,不為權勢地位,縱使位卑,也未敢忘憂國。」
進入翰林院,便行將一半,以他的才華和能力,磋磨幾年,朝堂之上必有他的一席之地,而因景陽公主,期望便成了奢望。
點墨般的瞳孔寒凜非常,他直直看向景陽,「草民以學立本,滿腹經綸不是為了取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