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太平道即将叛乱的消息,洛阳朝廷前所未有快运转起来。
根据唐周的泄密,洛阳城中太平道徒,立即被抓捕诛杀。潜入城中的洛阳太平道渠帅马元义,被执车裂之刑。
同时,天子的诏令下达州郡,严查太平道徒众,可以不必审讯,直接就地处决。
消息传到高阳里时,荀柔正巡视田间。
去年大旱,颍川郡中虽靠着密布的水系,勉强保住一半收成,而自新年以来,天象显示,今年的旱情似乎亦难以避免。
“阿叔,太平道、太平道果然要造反”一个清秀的荀家少年飞马来报。
由于紧张激动,他一时没有控制住声音,被周围正在劳作的农夫听见。
“啊呀,反了”“公子一定早就知道太平道要反。”“会不会打到这里来”
农夫们惊讶地彼此相顾。
虽然近年来,每隔一两年总能听说造反,但太平道毕竟和那些凶人不同。
道士们看上去温良和善,就算被逐赶,也从不生气,反而让打骂的人,不好意思。
居然造反原来竟是妖道,蛊惑人心。
会打来吗
处于中原腹地的淳朴农夫,对打仗毫无概念,相顾茫然,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害怕。
“阿叔果然有先见之明,早知那太平道心怀不轨。”少年眼中透着钦佩,“太守府吏已传来消息,称天子下令,要清查州郡太平道徒,族中正要议论此事,让我来唤阿叔回去。”
荀柔轻轻拍去手上泥土,直起身来,一振衣袖,点点头,“知道啦。”
来了。
就像一只始终悬而不决的靴子,终于落了下来。
今年还能有收成吗一旦事起,颍阴会变成战场吗还有,本地是否也会有人前往依附
他心中转过许多念头,神色却丝毫未变,牵了栓在田边的踏雪,轻巧一跃上马,回过头来,“回去吧。”
“是。”族侄连忙点头。
正因消息,心情浮躁紧张的农夫,望着渐远的背影,彼此相顾,突然一人笑起来,“有公子在,我们还怕啥”
“没错,太平道哪会到这里来。”“我们这里又没有太平道。”
另几人附和着,放松下来,继续低头清理田边沟渠。
但,他们家公子也没经历过打仗啊。
一路归里,荀柔正心情杂乱,恰在里门口,遇见正从门里出来的荀衍和荀彧。
二人亦骑在马上,身后跟着几个家中健仆,俱身着劲装胡服,腰间悬剑,背后背弓,全幅武装。
一看就是要走远路。
“阿兄。”荀柔在马上拱手行礼,“你们这是要去阳翟”
“正是,府君相召,”荀衍爽快道,“这次我和文若同去,你留在家中。”
“太危险了,”荀柔的心一下提起,“阳翟城中不缺贤士,阿兄你们不要去,派个人前去打探消息就是行了吧。”
也许有人会以为,既然朝廷提前觉察,太平道根本反不起来,但荀柔知道,现实完全相反,灵帝清查太平道消息传开,颍川郡中太平道徒,随时都可能骤然难。
尤其是,阳翟临近嵩山和轩辕关,波才本人又是阳翟人,熟悉当地,所以起事极有可能从那里开始。
荀衍耐下心向他解释,“如今局势不明,我们去听一听太守府的应对之策,才好回来协助县里。”
“可是”荀柔想起去年见过那个,坚毅果断的青年。
按说,起事要等到张角消息之后,但
“阿善以为,颍川太平道必反吗”
荀柔一瞬望过去。
荀彧清衫澹淡,神色温和,看上去不过随口一问。
荀柔却不敢丝毫松懈,他硬着头皮道,“我的确这样认为,事已至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破釜沉舟,放手一搏,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
呜一句谎话,说得他好心虚。
荀彧点点头,“我会向太守,转达阿善之言。”
这就还要去了
“阿兄”
“我亦赞同阿善所言,以为太平道必反,”荀彧平静道,“如此正当告知府君,请他早做准备,以免百姓遭难。”
他哥都这样说了,就没法反驳。
“如此,我与两位兄长同去。”
“阿善还是留在家中,协助长辈们作好御寇准备吧。”荀衍道,“族中需要作的准备也有许多,长辈们年纪渐长,不要让他们辛劳,你和友若一起,多分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