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臣没听清。”
赵珩面无表情地想,朕划得是你脖子不是耳朵,姬循雅正值青年,怎么又聋又哑脑子还有病,浑身上下竟无一处好地方!
扳指随着姬循雅的动作轻轻摇晃。
如血的玉质,衬得赵珩手腕内侧愈发青白。
姬循雅伸出手,忽地很想去蹭一蹭那块皮肤,试试那是否同他看见的一般单弱。
“朕说,伤处太深了,”赵珩道:“姬将军若是想任由血流下去,不妨先传令三军备好缟素。”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赵珩本已做好了姬循雅再疯一场的准备,不料姬将军却扬了扬唇。
三军缟素?
以他如今的身份,若是真死了,葬礼必然穷极盛大,说不定,姬循雅看向赵珩,能让眼下无甚权势的皇帝被迫着素服送葬。
他还没见过赵珩披麻戴孝的样子,不过以皇帝容色之盛,不论穿什么都不会不好看。
衣袍要素净,发冠要白玉,姬循雅已在心中为赵珩筹划起了自己死那一日他的穿着,心情微妙地上扬。
他生得端丽,乍然真挚笑来,如冬去冰破,春水溶溶。
赵珩见到他笑,无言良久。
怎么会有人高兴旁人咒他死?
“马车内有伤药吗?”赵珩收敛心绪,竭力把姬循雅当成正常人来交流,他看向对方,语气熟稔自然得仿佛他们两人是多年至交,他点了点伤口旁侧完好的皮肤,饶是知道那处无伤,却还是怕弄疼姬循雅。
动作小心慎重,叫人忍不住产生了种,被爱怜的错觉。
姬循雅点了下头,又马上摇头。
他偏头,让侧颈实实地贴在赵珩手上,“没有。”他面不改色地撒谎。
赵珩皱眉,他眼下没功夫猜姬循雅又起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心思,便道:“那命人送进来些。”
姬循雅唔了声,点点头,凉白的肌肤似无意地蹭过赵珩的手指,“臣命燕朗送过来。”
赵珩不觉有异,正要说一切随将军,却听姬循雅漫不经心地问;“还是陛下,想让燕靖思来送?”
赵珩疑惑地看了姬循雅,“小燕卿精通医理?”
他以为姬循雅想找个上药手法更细腻的来给处理伤口。
姬循雅平静回答:“不精。”
赵珩顿了顿,“一切皆依将军之意办。”
姬循雅稍稍满意。
清风徐来,稍稍吹散了马车内浓烈的血腥气。
姬循雅望着赵珩,忽地笑了起来。
赵珩脊背一冷,强压住了往后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