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屋内走出,朱慈烺立即吩咐毕长喜,押几个老实的乡勇来问话。
他急需弄清楚饶阳城内有多少乡勇,有没有清军驻扎,以及附近各州各县是否已经降清。
每审完一个俘虏,就让孙二弟带到另一间小屋单独关押,以防串供。经过反复询问,他确信在这些问题上,田唯嘉没敢撒谎。
附近很多县城都与清廷有过接触,不少使者经饶阳进京,至于哪些正准备降,哪些已经降了,乡勇们就不得而知了。
朱慈烺想了好一会儿,才迈步前往田家,看看田宅的银库里是不是真的有钱。
孙二弟默默追随左右,走到半路时,终于忍不住问道:“朱大哥,你真打算把吴三桂那个狗贼召来吗?你……你真是……”
“你想问,本宫是不是大明太子,是吧?”朱慈烺直接点破了孙二弟的疑虑。
“嗯,你果真是吗?”
孙二弟注视着对方,期待一个否定的答案。
为了造反的正义性,李自成一直在闯军里宣传明廷残暴,皇帝昏庸,天下豺狼当道,皇帝老儿难辞其咎。
这种仇恨非常强烈,不是后来一句“君非甚暗”可以完全抵消的。
如果有可能,孙二弟希望眼前人是李家的宗室,比如说亳县侯李锦,或者李锦的养子李来亨。
“嗯……”
朱慈烺看着小跟班,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自从祭出引蛇出洞的计谋,他便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瞒不了多久。
田唯嘉、田景文……饶阳城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知道实情。现在,再加上一个孙二弟,消息就快要瞒不住了。
也许一个时辰之后,孙二弟就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第二个人。第二个人又会告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
即便能说服孙二弟管住嘴,田景文那边也是管不住的。会有越来越多人知道这个秘密,直至传到京城。
所以,向士兵们摊牌是必然的,只等一个最佳时机而已。结合田唯嘉的口供,这个时机不远了。
嗯,就从最亲密的伙伴孙二弟开始吧。
朱慈烺肃容道:“没错,本宫确实是朱慈烺,大明的储君。不过,本宫和你一样,与吴贼有不共戴天之仇,绝不会宣召他来护驾。”
孙二弟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审问田唯嘉的时候,他就知道十有八九是真的。不过对方亲口承认,还是令他感到震撼。
此时皓月当空,照在朱慈烺的脸上。
没有传说中的王霸之气,只有薄薄的嘴唇上,透出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孙二弟感觉到,自己正在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抉择。
各种各样的念头涌上心头,在他脑中来回激荡:是践行当初打倒朱明皇帝的誓言,还是追随朱明太子,重新干一番事业?
终于,他鼓起勇气问道:“殿下……殿下能赦免小人的罪过吗?小人造反,也是迫不得已……”
“你本无罪,何须赦免?当然,如果你需要一个承诺,本宫现在就可以答复你,可以。现在,你还会叫本宫朱大哥吗?会跟着朱大哥一起打鞑子吗?还是拔刀相向,把本宫给砍了?”
“我……我……”
孙二弟犹豫了好久,忽然大声应道:“若是打鞑子,小的愿意追随殿下一起干。”
“很好,”朱慈烺拍了拍他的肩膀,“走,跟本宫领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