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氏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来,离开之前,还不忘劝说道:“宴儿,患难见真情呀,你昏迷数日,州主却连一眼都未曾过来看你,若不是你如今醒过来了,恐怕她根本不会来。唉!你可要好好地琢磨琢磨。”
陆九宴听得一头雾水。
叶挽身为一州之主,且不说她忙于政务,就算得了空闲,有什么理由来探望他一个平民老百姓?
思来想去,他觉得应该是爹娘平日里没少打点州府上下,因此认为州主该对他们青眼相看。
父亲曾说,为商之道,若想长远,必要搭上官家这条线。
没有权势加持的财富,不可能长久。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强求州主非得百忙之中来探望他啊。
何况,在他的印象中,叶挽此人……
正忧思间,眼角余光闯入一个冷薄的身影。
陆九宴扭过头去,抬眸的一剎那,视线恰好与她相撞。
那身着素雅官服的女子,在见到他时,清冷的眉眼似乎有片刻的舒展,但眼眸里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迷雾,深沉得让人几乎要沉溺其中。
叶挽,叶州主……
昔日不言茍笑的小神童,都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莫名其妙的,陆九宴只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
叶挽停在了床边,满含担忧的目光落在陆九宴身上。
陆九宴撑起身来,不知为何,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屋子里的下人怎么走得这般干净,只剩下他与叶挽两人,孤男寡女的……
叶挽静静盯着他缠着纱布的脖颈,声音轻柔地道:“九宴,受苦了。”
陆九宴轻扯嘴角,无奈如今又说不出话。
却见叶挽忽然间抬起手,将药瓶取来一一摆开,又小心翼翼地解开他伤口处的纱布,看那架势,是要帮他上药。
陆九宴不禁诧异,爹娘究竟是花了多少血汗钱,能劳烦州主亲自为他换药?
沧州不是土地富庶之地,农耕尤为艰难,每年都要靠着富户们捐钱捐粮填补粮库空虚。身为州主,想要拉拢一个富户情有可原,但也不必这般……
当冰凉的药膏覆在伤口之上时,陆九宴被那一阵清凉感猛然唤回了神。
她上药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他。
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叶挽的脸上,陆九宴觉得有些诡异,刚想说什么,就被叶挽紧紧拥入怀中。
叶挽伏在他肩上,五指深深扣紧他的发间,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缓缓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你放心,陆家不会有事。”
陆棠氏将叶挽请到前厅,遣散家仆,又将门窗紧掩。
她望着叶挽清冷如水的面庞,一咬牙,开门见山道:“叶州主,我早就说过,宴儿与你八字不合,如今你看到了,才换了婚帖,宴儿便遭此大劫。依我看,你们趁早和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