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上的画忽然泥泞起来,像被雨打湿的绿野,再定睛看去时,山还是山。
丁川崎的哭声压抑而悲哀,肩膀不断抖,眼泪一直流。
常山紧紧拥抱他,感受他抽动的呼吸和弥漫的委屈。
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一束纸折的玫瑰,用假花的塑料枝叶一朵朵捧起来,包上精致的牛皮纸,草绳扎上蝴蝶结。
“教我折玫瑰吧,”常山轻声问他,“好不好?”
他一边抽噎着答应,一边转身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曾带去过意大利的方形速写本。
小心沿着书脊撕下两张,递给常山一张。
这才发现画着常山的图像下面的文字并不是他的署名,是意大利语“tiao”。
在托斯卡纳送给常山的那一朵里估计也有,不过常山没拆开来看过,一直没能发觉。
好像生活中处处都是他绿意蔓延过的痕迹,但是微末又小心翼翼。
有了必须要专注精力的事,丁川崎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这种纸玫瑰名叫‘川崎’,”他说话还有些抽噎,“很巧吧,跟我一样的名字。”
“高中时还怀抱一点青春期的幻想,觉得教会张黎折这种玫瑰,如果你收到了,有兴趣查一查它的名字的话,也许会想起我——结果你根本不记得我的名字。”
“现在不会忘了。”常山学着他的模样一点一点对折拧转手里那张纸,奈何手太笨,步骤太复杂,成品太丑。
丁川崎毫不客气地取笑常山,说他折的玫瑰简直像被人踩过,花瓣都散掉了。
一边嫌弃着,一边欢天喜地拿去摆在了床头柜花束的正中央。
等重新关上灯躺上床,他枕着常山的手臂缩在他怀里,撒娇说还是睡不着。
夜色静谧,空调发出低低的嗡鸣声。他的手在常山身上不安分地游走,从脸颊下巴到锁骨胸膛再绕到背脊,中指上的银质戒指冰凉,像冬天里钻进背心的雪花一样。
空调依着丁川崎的习惯开得很低,常山怕冷,被子裹得严实。他忍受着身上丝丝缕缕撩拨的凉意,强迫自己适应时,丁川崎的手又往下腹部去了。
常山一把抓住他的手,牵出被子抵在唇边吻了吻,哄他说:“乖一点,现在很晚了,快睡吧。”
丁川崎轻哼一声,抬起脚往他腰上搁,嘴巴凑近他耳朵,故意压着嗓子呵气道:“你不想跟我做吗?”
“你说呢,”常山抓住他的大腿往自己这边扯,把他搂得更紧,向他抱怨,“米兰那晚我忍得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丁川崎吧唧亲他一口:“现在我补给你。”
“不行,”常山抬手弹他的脑门,“再过几天你又要化疗了,必须好好养身体。”
丁川崎不满意,捧住他的脸接着亲他。
滚烫贴合的体温将彼此的丝质睡衣濡湿,烘热的沐浴露花香在鼻尖萦绕。
丁川崎脆弱的喉结在拇指的指腹下滑动,死活不愿意摘掉的假发发丝蹭得臂弯发痒,柔软的口唇是草莓味润唇膏的清香。
人在极少数时候能够在当下意识到自己的幸福。一旦有所预料,就会试图截取证据,像制作路标一样,方便日后回味起来不迷路。
常山就有一点想抠掉他睡衣领口装饰用的小花扣子,没有太大的用处,只是留起来,以后见到就会想起今夜他的体温。
丁川崎的手仍不老实,手掌不断往下,挤进腰带,停留在他下腹某处时迟疑了一会儿,突然反应巨大地掀开被子摁开灯,不由分说拉开常山的裤子盯了半天。
常山有些懵逼,裤裆凉飕飕,尴尬地直起腰问他怎么了。
隐秘的地方有个指甲盖大小的包,是常山自小就有的胎记。
丁川崎按了按那胎记,一脸严肃地问常山:“你检查过这个吗?”
“检查过,”常山老实回答,“是从小就有的胎记,医生说没什么。”
丁川崎一下卸了力气,肩膀都塌下来,跨坐在他腰上如释重负道:“那就好那就好……”
他抹了把脸颊上渗出来的细细汗珠,挂上笑容同常山解释:“我大腿上的包块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是脂肪瘤,一直没去管他,结果查出来是恶性肿瘤。”
他提醒常山:“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朋友,身上突然长出包块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包块的形状不规则、按着不会滑动、还不痛不痒的话,一定要尽早去医院做检查。”
常山点头:“好。”
“这件事暂告一段落,接着来解决下一个问题吧。”丁川崎低头朝他拉开的裤裆里又看一眼,挑眉,“哇哦~”
(终章)
常山最近在忙毕设和工作室的事,丁川崎租在医院附近的房子离学校和工作室都不近。他通常要起个大早,给丁川崎做好营养早餐,出门前亲亲还在被窝里赖床的懒蛋,叮嘱他按时吃饭,然后一出门就是一整天,晚上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被爱人踮脚索要亲亲。
丁川崎不去医院的日子就待在家里画画,偶尔陪他去学校或工作室转一转。
近几天他心血来潮,说想学做饭,兴冲冲地采买了一堆看起来很鸡肋的厨具。早上也不贪睡了,早早爬起来用面包机叮面包,手忙脚乱用电饼铛煎鸡蛋和培根,又给常山榨蔬菜汁,切好水果,精心摆盘——一般是爱心或者笑脸,再陪常山一起享用严格遵照健康食谱制作的早餐。
坚持两天后终于放弃,说起太早了,眼皮打架哈欠连天,以后还是晚上给他做饭吧。
这天从工作室下班回家,常山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