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宣下了马,如履平地行至祠堂之中,并未脱鞋,只扫了一眼威严肃穆的项王塑像,又转而看向林壄,此时他已被剥了甲,绑缚跪地。
陆宣摇了摇头,不免唏嘘道:“要我说,你拜个兵败的楚王,难怪会输呢。”
“别不识好歹!”林壄转头啐了他一口,“如今苏元帅已入主宫城,陆使君若及时降顺,来日少不得升你的官爵。”
“官爵?我陆氏百年望族,还须得由宵小来定夺?”陆宣擡脚踢了踢跪在地上的人,仿佛听到个天大的笑话。
身后的副使何钧抱拳问道:“使君,当如何处置此人?”
陆宣略略勾了勾唇角,漫不经心地道:“叛贼枭首,祭项王。”
林壄挣扎着站起来,怒骂道:“神祠之内,岂容血溅?陆宣,你胆敢不敬项王!”
陆宣只淡淡道:“哦?我素来不信鬼神。”
林壄又被人摁回地上,口中还在骂道:“不敬神佛,不尊天意,你早晚遭厄!”
“聒噪。”
寒刃出鞘,一剑枭首,血溅当场。
陆宣一面低头慢条斯理地擦着剑身,一面悠哉开口道:“何钧啊,叫你枭首就别磨蹭,省得还得我亲自动手。”
何钧抱拳行礼道:“属下知晓了。”
血淋淋的头颅一路滚到了供桌下,岁宁怕惊着那孩子,便轻轻擡脚把它踢了回去。
只听得那人开口:“谁藏在那儿?”
何钧上前去,一把掀起盖在供桌上的黄布,看到桌下瑟瑟发抖的二人,回禀道:“一个女人,还有个孩子。”
“出来吧。”陆宣忍不住笑了笑,若是林壄知道他在此拜了个女人,保不準会气活过来。
岁宁战战兢兢地朝外望了一眼,只瞥到那人玄色的衣角,沾满了血雨泥泞。目光上移,略略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他镇静地站在血泊之中,也低着头看她,又吓得岁宁赶紧退了回去。
那是个青年男子,身上不着片甲,却又似个儒将,偏生得一副魅惑衆生的长相,恐令天下女子见了,都为之汗颜。
岁宁怯声道:“出去?做军粮吗?”
陆宣听了她这话,又恣意笑出声来,“我的兵士,可犯不着食人。”
见她依旧无动于衷,陆宣也无暇同她玩笑,只吩咐兵士整理妥当,将项王亭里的尸身都搬到城外去。
岁宁这才带着身旁的小孩晃晃悠悠地从供桌底下爬出来,她悄悄摸过桌上供着的炊饼,塞到小女孩手中,柔声安慰道:“不妨事的,吃吧。”
陆宣又忍不住侧目瞧了她一眼,啧啧道:“敢偷贡品吃,胆子还挺大。”
那孩子听了他的话,便又要将炊饼放回去,岁宁拦住了她,正色道:“先人有云,民攘窃神祗之牺牷牲用以容,将食无灾。2”